“我从旁人的议论中,多少猜出了那方子延的所作所为,落到这般下场,也算咎由自取,但你却送出这么一篇文章,莫非还要引导拯救?”
邱言闻言,放下书,抬头看了古篆一眼,摇摇头道:“心性、心境,是个人的事情,人贵自知,方能处世,旁人如何能救?我与方子延的恩怨,在那篇《伤仲永》中终结,但其人若能知耻而后勇,或能演绎一场人道精彩。”
八字古篆还是不解,想了一会,突然道:“你莫非要为世人留下个‘两书劝学’的典故?”
邱言却道:“你生于圣贤笔尖,可知此句之意——”
“不可以一时之誉,断其为君子;不可以一时之谤,断其为小人。”
“不是很容易理解么?”八字古篆心有不解。
“不错,”邱言点点头,“世上道理都是听着容易,”说到这里,他笑了起来,“我这番入世,非为乱人道,而是为了感悟人道。”言毕,便不再理会古篆,专心看起手中书来。
马车行至中途,碰上了等在半路的刘怀一家。
由于沼人过境,南疆因而危险,邱言托张府将刘怀一家人带去剑南道北,在张家的一座庄园安定下来。
前日,膘信领的那支孤军亦被围困,歼灭大半,被驱出剑南疆域,正好邱言拜过了座师,要回返家乡,就让张家接了刘怀等人,在半路汇合。
秀才中举,按照习俗,要在家乡欢庆,更何况邱言还是解元,连远宁知府文安国,都特意派人去剑南城道贺,所以刘怀一见邱言,就不住的夸赞,面庞激动的通红,仿佛中举的是他一样。
随后的路上,刘怀不时念叨着故去的妹妹,也就是邱言的生母,偶尔也会谈及邱宗林,话中已没了原先的怨念。
“邱宗林一辈子就想考个举人,却没能如愿,如今你中了举,也算全了他的心愿,选个日子上柱香,告知他俩吧。”
刘怀在车上喝了点酒,念叨着念叨着便睡了过去。
而后,刘越又和邱言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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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表哥,如今在邱言面前,显得有些拘谨,谈了几句,他想到一事,忍不住问道:“我听人说,这次沼人犯境,表弟你曾向朝廷献策,不知是真是假?”
邱言也没打算瞒着,就回道:“我只是写上几笔,投石问路罢了,真正平定兵祸的,不是笔杆子,而是枪杆子。”
“那就是真的了?了不得啊!”刘越一脸惊叹,“还是读书好啊,我只认得几个大字,连账都算不清楚,可表弟你中了举,就是老爷了,日后前途不可限量,那张家庄子的人都说你是文曲星转世,是要当大官的……”
他踌躇了一下,最后才道:“以后我家娃若是读书,表弟你能不能抽个空,帮着教教,若是……”
“这有什么好说的,责无旁贷。”邱言笑着应下,感到身上的亲缘因果正在渐渐松懈。
这次碰到刘怀一家后,亲缘因果就隐隐颤抖,让邱言心生明悟,清楚了这道因果的前路为何。
马车行进,傍晚时便到了远宁府。
府城外面,早就站了不少人,为首的是那知府幕僚孙刑名和那潘府的二少爷潘向。
邱言中举、得了解元的消息,早就传到了远宁府,引得上下重视,而近日沼人兵灾平息,有关此事的始末,逐渐浮出水面,邱言得天子赞许的事并非机密,官场上自有一套消息流传的渠道,让众人知晓,这文安国也已经有所听闻。
如此一来,邱言的事就不再是小事,他这次坐车返回,远宁府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便派出了孙刑名出城迎接!
这可是不低的待遇了,当初马阳前往青昌,那青昌县令也不过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