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来自西域的商旅,过玉门关进入河西,大宗货物必经姑臧和长安,因为这两个大城才有足够的吞吐量,以重农、法治为施政主张的王猛也只是抑商而不是禁商,针对的是豪商巨贾那些损公肥私的行为。
来自西域的大部分货物,如香料、铜料、精铁、玻璃、宝石,都要经长安再卖往关东、蜀地、荆楚、江左,交易来的陶瓷、茶叶、丝绸、漆器则会再次经过长安,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赵掇等人反复斟酌得失之后,最终献出大半财产得以保全家族。
当时正值释道安与同学、徒众南下襄阳,经苻融在新野追上游说,之后答应为前秦效命,以弘法之名将情报网拓展到蜀地、荆楚和江左,关中名僧乐尊也在此时前往敦煌,以开凿佛窟为名坐探前凉,最初资助的来源就是赵掇等人舍掉的财货。
毕竟五公之乱时的前秦,处在对外扩张前的对内调整阶段,内政军备、赈灾平叛之外,恢复、完善驿传系统就已经让财政见底,很难再挤出稳定获取境外情报方面的开支。
苻衡死后,苻馨作为女孩自然无法袭爵,潦倒和美貌,让她在小小年纪就心智早熟且极具主见,十一岁的她早已了解身世并开始盘算未来。苻馨的童年不是给庙祝打下手,就是挽着篮子在太学卖糕饼,她的母亲在一段公侯夫人的生活之后,已经无法接受改嫁村汉下田谋食的生活,在亲朋的接济下,拾起出嫁前的手艺,终日忙碌母女二人才勉强维持生计。
随着渐渐长大,姿容俊秀的苻馨当然不满足这种生活,她将对太学中贵胄子弟华服美食、田猎出游的艳羡深藏心底,将无往不利的美貌化作武器之一。也正是伴随着年龄渐长,苻馨扮做童子赚些补贴的活计也没法再继续了,即便庙祝心善不提,听到旁人争议的她也找借口主动推却,这件事也让她愈发感到紧迫。
经常往来太学,苻馨凭借美貌总能旁听,不仅是博士们所教的学问,还有许多额外的见闻。比如朝堂政见、官员家世、权贵交际,况且有宽仁之名的苻坚与僚属每月都会亲临太学,单冲这一桩就值得苻馨经营。
王猛死后前秦朝野之间的变化,当然不是她一个小女孩能品出来的,但太学中各种风闻的变化却是她能够接触到的,敏锐的她察觉到变局即将到来,并视为改变自身命运的契机。
利用同情扮做童子打杂的这些年里,供应郊庙所需物事的商贾她全都熟识,通过透露太学中的相关见闻,将父亲苻衡死后双方断绝的利益往来重新维系起来。再通过商贾的人脉,将所谓的苻馨之母借贷一事传到年少的苻崇耳中,而不是他那位才升任司马不久的伯父苻同成,这一手极具针对性,否则就是另一个结果了。
翟辽的示爱对苻馨来说可谓是自投罗网,苻崇的赠金举动更是水到渠成,只差最后一道保险。而吕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胞弟吕超时常去买胡饼的举动,即将给他接来一口堪称童年阴影的大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