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渤海高氏、清河崔氏这类出仕胡人政权的世家,在兵威催逼下入仕仅为家族乡党自保,并没有真正去悉心效命。双方的观念难以统一,自然谈不上君臣相得,既然不被苻坚信重,如高泰、崔宏这样的才士,也就谋求留任地方,并不热衷于去长安任职。
而随着苻坚进入壮年,前秦也不可能出现第二个王猛,王猛主政讲求法治、重农,打压不法贵戚、豪强,苻坚就施以仁德、兴学重教,令仕宦倾心。
这说明苻坚对王猛重用归重用,但在权力制约上并非毫无防范,王猛死后前秦盛极而衰,挥霍完二十年革新政治的积存,之后就轰然崩塌,这期间苻坚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随着前秦内部,与燕地鲜卑为主的各族矛盾滋生到不可调和的地步,苻坚广施仁政的对象,也不再局限于仕宦贵族,而是扩大到寒门庶族和平民百姓,并延续王猛打压权贵、豪强的政策。
而且在亦师亦友的王猛死后,苻坚驾驭着前秦接连取胜,灭前凉、灭代国、夺取襄阳,至淝水之战前苻坚已是骄矜自大,只碍于仁主的设定,没有大义名分灭晋,朝中更没有人能够约束于他,灭前燕时王猛就已经很难再复制先斩后奏的强项行为。
早在云龙门之变后不久,苟太后与姑表兄李威合谋,坚持将违反法度的苻法论罪处死,也因此让苻坚失掉了对母亲的敬畏,更为他开了眼界,原来还可以这么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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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之后苟太后能够用来威慑苻坚的,也就是另一个儿子苻融,甚至因为母子关系的恶化,也拉低了侄女苟皇后在苻坚心中的印象,攻灭前燕后,关中各族与燕地鲜卑徙民对立情绪严重,宫内同样受此影响。
苟太后受宗室贵戚所请,劝诛前燕宗室无果,自是满心别扭,在苻融出镇冀州前,深夜私下出宫去给小儿子饯别,虽然没有造成什么恶劣影响,但苻融到冀州后总是心神不宁,隔三差五就通过驿传遣人问候苟太后是否安好,甚至有时一日连发两三封信。苻融深知兄长苻坚为人,随侍苻生亦面无忧色的他,竟为此慌了神。
苻坚的嫡系就是中兵,确切的说是云龙门之变时追随他起事的少壮勇士和倒戈的宿卫,这些人在他继位后升任将校,为他掌握二卫、四禁、四军的中兵,也就是禁军宿卫和京畿卫戍部队。
正因为这个缘故,苻坚在位期间,除了王猛,晋升最快的就是中兵将领。出征四方虽然极具风险,可一旦立下功勋,就能加官刺史镇守一方,有了这样的履历,就意味着作为一军主帅统兵出征。
比如武卫将军武都王鉴、中垒将军略阳梁成、射声校尉安定徐成、屯骑校尉天水姜宇、胡骑司马王腾(王鉴之子,明堂较射之事不久后升任长水校尉)、领军将军略阳清水杨定、前禁将军武都毛当、前禁司马毛盛,这些中兵将领不是元从之臣及其后辈,就是宗室姻亲。
从这些变动不大的官职名称就能看出,他们掌握的军队,相当于汉时的南北军。西汉之初,北军属中尉,南军属卫尉,一个负责城北一个负责城南,北军中尉即执金吾。
东汉光武帝刘秀年少未发迹时,到长安游学,途经新野听说有美女叫作阴丽华,于是心生向往,在长安看到执金吾走过,因壮阔的场面发出感慨:“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
东汉初,将中垒、屯骑、步兵、越骑、长水、胡骑、射声、虎贲八校尉减并为五校尉,省去中垒,胡骑并入长水,虎贲并入射声,置北军中侯监五校,不再有南北军,三河五校的五校就是这,时人称为五营,魏晋时改北军中侯为领军,管理五校。
而在江左的东晋,因为与二卫、四军职权重叠,以及内争、财政匮乏等诸多原因,五校职位渐轻,一度缩减营兵编制。到晋哀帝司马丕在位时被罢去,南朝时成了如散官一样的勋职,作为不再领兵的侍从武官,用来安置贵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