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静,在这样大喜的日子里,整个府邸已经很静。
别说如旁人成婚时,应有的嬉笑调侃,祝愿难舍,就连仆人们忙碌时的脚步都比平日里放得更轻,好像生怕惊动了谁,又伤害了谁。
楚清怡在婢女帮她梳妆的空隙,看着外面格外凝重寂静的庭院,张了张嘴想说自己没那么脆弱,大婚的日子大家还是应该开心一点。
但是瞄到镜子里,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云朵,眼睛似烂核桃一样,又想起昨晚上隐约听到的老管家在祠堂外面隐忍的呜咽,又把话咽了回去。
想来,他们也是真的高兴不起来,那又何必为了在外人面前装样子,而为难他们呢?
等到云朵帮她带上由花丝、镶嵌、錾雕、点翠、穿系等工艺制成,镶嵌着宝石珍珠大概一百余颗的花冠后,楚清怡拿着钥匙打开了一个在她床头珍藏多年的檀木箱子。
在她爹去世后,她娘的身体就每况日下。可能是预感到自己命不久矣,所以她娘便开始着手为她准备陪嫁之物。
其他绫罗绸缎,瓷器金银,店铺庄子自不必说,最紧要的还是婚礼当日每个女子最重要之物。
她当时年纪还小,实在看不出未来会长得多高,身形如何。所以,她娘便日夜点灯,亲手绣了一把却扇。
不对,是两把。
檀木箱子打开,里面规规整整地摆放着两把红绸为底,金丝做线的却扇。
左边的是常见的,也是这世上对于婚姻最美好的祝福——鸳鸯戏水图。
而右边……
楚清怡目光落在那扇子上,看得有点出神。
上面不同于其他喜事上会出现的牡丹、鸳鸯、孔雀、并蒂莲等纹样,而是绣着一幅——大雁还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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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给楚清怡准备的,而是给楚清言的。
娘亲知道,作为宁安候楚清言一辈子都无法如寻常人一般成婚生子,但她还是为她绣了一把却扇。
而大雁还巢,也是她心里对楚清言最大的盼望——希望她可以平平安安。
不盼凯旋,只盼归家。
“姑娘。”
云朵捧着东西回来,样子有些踟蹰:
“咱们真的要穿这件吗?”
她手里是一件正红色的嫁衣。
虽然上面的花纹精美,花鸟活灵活现,可见绣工非凡,再加上金丝银线,珍珠宝石一样不缺,价值不菲,但是正红色的底料已经暗淡,整体的样式也显老旧,哪怕再精心保存也能看出上面时间流逝的痕迹。
“绮绣房送来的那套,虽是赶制,但用了心,也足够精美体面,要不我们还是……”
楚清怡打断云朵的话:“不,我就穿这件。”
“姑娘!”
云朵急了,红肿的眼睛被挤得更小:“就算是外面穷得揭不开锅的人家,也没有让出嫁的女儿穿旧衣服。哪怕饿个三两天,也会块红布,做件新裙子呢,您怎么就非要……”
楚清怡:“可是,这是娘穿过的啊。”
云朵声音一哽,险些又哭出来。
楚清怡抬手轻轻抚摸着,这件三十年前的嫁衣,似乎还能感受到当时衣服主人由衷的幸福,和她身体的温度。
她抬头,看着云朵认真地说:“云朵,为我穿上吧。穿上它,我好像就不是一个人了。”
不是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出这个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家,而是由她的娘亲,亲手送她出嫁。
云朵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她强忍着呜咽,抖着手为她的小姐穿上嫁衣。
楚清怡却没有哭,她面容平静温和,似是在体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