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奏箫韶花烛夜,风流玉女才郎。同心结上桂枝香。如鸾如凤友,永效两双双。莫把画堂深处负,笙歌引入兰房。满斟玉斝醉何妨。南山堪作誓,福禄应天长。
张灯结彩,红绫飘荡,一派喜意的乐阳伯府里,满身红装的蓝玉被好友簇拥着,被亲戚裹挟着,在七分醉意之中被推进了洞房。
哪怕月上柳梢,但乐阳伯府中依旧人声鼎沸,笑语连连,好像要将这份热闹喜悦传遍京城,直达天明。
但有光亮就有阴暗,有欢闹就更显寂寥。
在皇城的一角,与之截然相反的安静角落里,一个消瘦孤单的人影正坐在檐下的石阶上,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她眼神无波,面容平静,就望着那轮新月久久出神,好像只是这月光下的一株草、一棵树,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也没有人能走进她的心扉。
“我以为你今天会去看看。”
还没脱下女官的靛青色圆领袍,头戴幞头,一身装扮利落威严的女子撩起袍脚坐到秋水身边。
秋水闻声侧头,正对上素晴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眸。
秋水垂眼漫不经心地说:“我有什么好去的。”
素晴对着她手里攥着的东西努努嘴,语气带着三分调侃:“是吗?要真这么不在意,还用坐在这里睹物思人?”
秋水一僵,把手里的东西握得更紧,似是想把它全都藏进掌心。
“朱石栗色,上面绣着松枝鹿回图,这看起来可不像一个女子用的帕子。”素晴毫不留情地戳破。
秋水眼见瞒不过,便放松了双手,把手里的锦帕重新抚平叠好。
素晴看她轻轻叹气的模样,“啧”了一声:“你要是还喜欢他,就不应该放手。身份地位的差距算什么?只要你想得到的,就应该不顾一切地争取。”
听到这,刚刚一直显得有些沉郁的秋水却笑了,她说:“我就是在朝着我想要的东西,抛弃其他所有,不顾一切地争取啊。”
素晴愣了愣,但很快就懂了她所说的。
她摇了摇头,也笑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咱这承乾宫的风水问题。这多人,竟出不来一个情种……”
随后她再次看向秋水,认真地问:“但是,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秋水深吸一口气,身体后仰看向天边的明月:“若说留恋、不舍,肯定是有。但是后悔……”
“绝不会有。”
她说:“我绝不后悔。”
素晴听罢,拍了下她的肩膀,与她一同抬头看向月亮。
“对了。”
秋水突然想到什么,看向素晴:“楚姑娘还好吗?”
素晴惊讶挑眉。
她猜到秋水可能会问起今天的婚礼,会问蓝家的小公子是否开心是否忧郁,但她从没想过秋水关心的会是楚清怡。
素晴歪头想了想:“有什么不好的?娘娘亲自去给她撑腰,除了公主宗亲再没有比她体面的了。”
“那就好。”秋水放下心来。
面对素晴明白写着——“你是不是脑子不好”的眼睛,她轻声解释:
“就是觉得楚姑娘很不容易。经历这一番家破人亡,如今在这最重要的日子也是孤零零的,想来她心里会更难受。”
素晴的表情非常复杂,她能理解秋水对于同为女子的怜悯,但也有点不太能理解——
幸好,有人帮她把话说了出来。
“你还多可怜可怜你自己吧!”
身后宫女房中还没睡着的杏儿听了半天,实在忍不住走出来,又心疼又无奈还带着点恨铁不成钢地怼了秋水一句。
她甚至是气呼呼来到秋水身边,一屁股坐下:“之前在永春宫我就知道你是个没心眼儿的烂好人,哪个小宫女小太监有困难你都帮,但你的善心也有点限度好不好!”
“不提蓝家的小伯爷,就说那楚家小姐自己。人家是侯门贵女,咱们只是奴婢。人家就算遇到了天大的坎,照样是贵妃撑腰,侯府出身,嫁给勋爵贵族,比咱们好上千倍万倍。你有这功夫,怎么不多心疼心疼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