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抬头看了看华罗庚先生送给他的那副书法作品,感慨道。
“我们当年和国际脱轨得太严重。”
“国内数学发展的局部领域或许是世界领先地位,但是更多的全局领域是落后的。我们未来必须要走好自己国内的科研体系和科研声音,让世界标准把我们纳入最重要的考量范围内,但不是现在。”
王元看了看风华正茂的许青山,心中有些欣慰。
“或许从青山他们这一辈人,有像他这样的天才在,我们能够先进入他们的话语体系里逐渐占据权威地位,然后慢慢地把话语权重心转移到我们东方来。”
“我这辈子估计是看不到喽。”
“所以,这些事,你们要好好办,要照顾好青山。”
王元的话中满满的是自己如今多年学术生涯的感慨。
但他并没有对死亡的恐惧,也没有对自己或许难能见到那样的未来而悲伤。
他的话语中只有对许青山这样的少年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感到极其的自豪和骄傲。
“我们一定会办好的!”
王诗宬这次没歪脑袋了。
他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向王元保证道。
“嗯。”
王元突然有些惆怅,忍不住盯着书架上一张合影。
“你们先回去吧,刚刚有点累了,我这把老骨头得歇歇。”
“老师,您”
许青山欲言又止,关心地看着王元。
他这一趟来,单单一个受益匪浅都没法概括了。
“没事,把你电话留下,有空的话,来陪我老头子下下棋。”
王元笑着说道。
“去吧。”
王元摆了摆手,自己从书架上取下了那张合照,站到了书房窗前,看着窗外那绿得正盛的树。
似乎。
数十年的时间。
这个华夏天翻地覆。
但又似乎,它从来没有改变过。
夏天的树依旧是翠绿的,蝉鸣声不绝于耳,与24年前的那个盛夏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
24年前,老师在盛夏到来之前就走了。
13年前,老陈甚至都没有度过那春天。
12年前,老潘倒在了港岛回归的冬日。
当年一起奔走追逐着数论奥义与真相的年轻人,如今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没有盖上自己的笔盖。
中元节也快到了吧?
他们或许此时就在窗外,就坐在那颗翠绿的大树上笑着自己这满头的白发,满脸的皱纹,还有那连笔都快拿不稳的手。
但如果他们真的在的话。
看到许青山这样的孩子能够出生在华夏,还有那样一个赤诚的心,或许他们也会很开心吧。
王元粗糙的手指摸索着那张泛黄的合照,看着窗外扛着白板从小区里出去的师生三人,只见许青山走在中间,王诗宬和陈大跃连白板都不让他拿,两人围着他兴奋地在说些什么。
王元眼前的身影有些模糊。
他似乎也看到了1959年的自己。
五十载日与月,终不负少年白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