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汜闻言,魔气大盛,玄色锦袍无风自舞,上下翻飞猎猎作响。
他头顶处,汩汩黑气涌动,顷刻间将偌大的望祁殿笼于“乌烟瘴气”之中。
“阿修,朕是不是跟你说过,无论如何都不得动她?”
叶修不自然地躲避开祁汜鹰隼般锐利的眼神,寸步不让,“阿汜,你未免也太偏颇了。我何时动过她?数日前,她公然在西越境内行凶,连杀三人,随后引雷将证人劈成黑灰。我说过什么了?你可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子民被残杀,我有多心痛?”
他可真会颠倒是非黑白!
我双拳紧攥,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想着将他赶尽杀绝。
正当此时,朱雀突然插了一嘴,打破了叶修和祁汜之间异常诡异的气氛,“王,王后娘娘与小殿下该如何安置?”
朱雀站在离我仅余一尺的地方,马靴靴筒紧靠在担架边,不知怎的,靴筒边沿的齿轮状牛皮,竟蹭下了楚荷手背上小半片皮肉。
我扫了一眼楚荷手背上汩汩流出的鲜血,紧攥的拳头稍稍松开,不动声色地以水袖掩住楚荷流血不止的手背。
叶修回头,墨紫色的眼眸定定地停驻在楚荷身上。
顷刻间,两行清泪便从他眼眶中夺眶而出。
“厚葬。”
叶修似是用尽了所有气力才吐出两个字,话音刚落,他大半个身子已然靠在朱雀身上。
“阿修,楚荷究竟是怎么死的,你我心知肚明不是么?北璃王何其无辜,你若恨朕,冲着朕来便是了。”
祁汜仍在不遗余力地劝说着叶修,只可惜叶修将他所言均当成了耳旁风。
“云秦国主,你既为四海之主,又怎能沉迷美色,不辨是非?北璃王目无法纪,多次于西越境内行凶,杀我妻儿,辱我西越,难道云秦国主不该为本王主持公道?再说,本王父君身归混沌前便留下警世预言。若北璃王当真如预言说示,堕入魔道成为毁灭虚**大陆的灭世魔神,四海八荒内的无辜百姓就该无辜丧命?”
叶修怒气大涨,周身戾气犹如一张弥天大网,使得在场所有人纷纷陷入他的情绪之中,同他一道同仇敌忾。
一时间,望祁殿内八方来客纷纷声援叶修。
“一介女流之辈,又如何能胜任北璃王之位?若不是祁王、东临王护着,她能走到今天?”
“北璃王狂妄嚣张,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斩杀我西越储君,其罪当诛。”
“北璃王确实留不得。灭世魔神一旦横空出世,这片大陆将永无安宁。且不论预言会不会应验,此事事关虚**的生死存亡,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
.........
若是之前,望祁殿内的八方来客,一人一口唾沫,便足以将我淹死。
不过,千锤百炼之后,区区唾沫,根本淹不死我,充其量只能恶心恶心我罢了。
叶修凭着八方来客的声援,气势更甚,“还请云秦国主为本王亡故的妻儿做主。”
祁汜怒不可遏,墨发迎风轻飏,一手攫住叶修脖颈,“别逼朕。”
“阿汜若执意包庇她,本王又能如何呢?要杀要剐,随便你。”
叶修敛下紫眸中的黠光,转而将手中紫幽魔弓往祁汜面前一摔,义正言辞道,“灭世魔神乃万民之敌。杀了我,还会有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奋起反抗。”
我目送着宫中随**惨白如纸的楚荷抬下望祁殿,脑子里已然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然理清。
半晌,我缓缓地转过身,冷睨着望祁殿内各怀心思的八方来客,最终将视线定格在祁汜脸上,“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不是要八方会审么?来吧。”
祁汜眉头紧蹙,悄然松开叶修的脖颈,压低了声询问着我,“你确定?”
“确定。他们欠我一个公道。”
“好。”
祁汜会意,袍角一扬,阔步行至高位之上。
他往椅背上一靠,单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眸中寒星四射,周身王者气度令人不敢直视。
叶修立于殿中,慷慨陈词道,“本王妻儿死不瞑目,还望云秦国主为本王妻儿做主。”
“证据?”祁汜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么?”叶修反问道。
他此言一出,八方来客纷纷附和着,“是啊。这还需要什么证据?若不是北璃王动的手,难不成西越王还能手刃妻儿嫁祸给北璃王不成?”
“不正是如此?”我轻笑着,指端捻了数个蛛网,正准备将望祁殿中八方来客笼于蛛网之中,让他们亲眼见证,究竟谁才是杀害楚荷和小殿下的罪魁祸首。
诡异的是,我一连试了几次,均无法入得叶修的梦境。
叶修见状,冷不丁地落井下石道,“北璃王不是最擅长造梦?何不将殿内八方来客引入梦境之中一窥真相?又或者说,你不敢?”
我冷笑道,“为防我入梦窥伺真相,竟一连十多日未曾合眼,西越王真是煞费苦心。”
“不敢入梦就直说,何须推诿其词?”叶修冷嘲热讽,一改之前刻意营造出的温润如玉的形象,原形毕露。
祁汜一掌重拍在桌面上,冷喝道,“西越王,无凭无据的,休要污蔑他人。”
“谁说没有?”
叶修冷哼了一声,旋即转过身,往他身后实时待命的朱雀鼻头一指,“你来说。”
朱雀闻言,堪堪上前一步,脑袋低垂于心口,一言不发。
叶修眉头紧蹙,显然是没了耐心,遂开口询问道,“半月前,你投奔西越时所说的话,当着云秦国主和八方来客的面,再复述一遍。别怕,北璃王怎么勾引的你,又是怎么抛弃的你,你直说便是,云秦国主定会为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