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族群之间多有仇恨,同个族群的部族之间也纷争不休,所以能加以利用,相互制约。
同样的道理,两州刺史王浚麾下也是类似。
先不说幽州、平州两个州之间的隐患,就说不同的郡县之间,有的倒向王浚,有的还心向朝廷,内部复杂,利益迥异,复杂程度与胡人部族比起来犹有过之。
至于世家、宗族也同样如此。
家族有别,论出身,有世代为官的世族,也有当地势大的豪族;论威望,有根深蒂固的望族,也有新近崛起的新贵;论底蕴,有占据上风的四大家族,也有逐步壮大的后起之秀;而诸多家族,对官府和太守的态度也不尽相同,有的抵制外来郡守,有的则有心投靠太守,这都是可供利用的地方,足以分化和拉拢。
至于苏辽口中的官府内部,指的不是王浚统领的两州官府,也不是洛阳的朝廷,而是陈止统领下的代郡衙门,这更是一个复杂的大染缸,形形色色的人物,流官、地头蛇、吏胥世家,求名求财求权,各有所求,皆有可用,但一个不小心,也是处处有矛盾。
“依属下之见,这四大势力,当先易后难,从官府开始,再拉拢世家,待凝聚了内部之力,转而逼得草原部族罢兵,最后用这大好局面,与王大将军博弈,而这要制官府,就不得被外力牵扯精力,求个太平无事,才能集中精力整治官场。”
他顿了顿,注意到陈止正在仔细倾听,才继续说着:“因此,要借着将军府现在的宽松环境,抓住边疆部族的暂时安静的机会,挟大破匈奴之势与世家交善,创造一个稳定局面,然后徐徐图之!为此,暂时的妥协和退让,都是必不可少的,即便主上有心为民做主,可以稍等些时日,只待将整个代郡握在手中,何愁不能为民行命!”
苏辽一口气把说完,就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有些紧张的观察着陈止,等待着对方的评价,对其他人惊讶的表情,则视而不见。
但这并不妨碍旁人对苏辽见解的惊讶,连秉持着多听多看、少说少问的两多两少三人组,也就是鲍敬言、束交和张亢这三人,都不由露出了佩服之色。
杨宋更是干一拍巴掌,赞道:“苏先生,你的这一席话,把当前的局势都给剖析清楚了,也让我们知道该干什么了。”
正像杨宋说的那样,苏辽的一番话,意义其实颇不寻常,先分析了局面,又指明了下一步的行动方针,有个非常完整的蓝图框架,只要稍加整理、填充和完善,就可以成为陈止他们这个小集团后面的行动纲领了。
要提出这样的一份纲领,绝不是简单的事,当世之人受限于知识和见识,乃至对天下局势的认知,不比后世点点鼠标来的轻松,要搞清楚这些,不耗费精力、时间,不拜访、求学,那是想都不要想。
苏辽得益于陈家势力,以及陈止在秘书省的任职,接触的多了些,未达北疆之前就准备了许久,抵达后,更在人心惶惶之际,抽出空闲时间反复思量,这才总结出来,又抓住机会呈现在陈止面前,还不忘结合陈止刚刚所说之话,加上委婉的劝诫,可谓用心良苦,更是想得周到,方方面面皆有照顾,真个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