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凤惊奇地看了一眼矮凳,依言坐下来,耷拉着脑袋小声道:“此前爹爹出去,都是把我寄在陆婶子家,陆婶子……可凶了。”
向苼眸光微凝,“为何不让王婶照顾你?”
“爹爹说,王婶比陆婶更凶。”
凤凤憋着嘴巴,小孩子藏不住话,见向苼和颜悦色的,立马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往年受的委屈全部说了出来。
“陆婶子让我烧饭,凤凤不会,藤条打在身上好疼……”
“陆婶子还不准我吃东西,可是我真的好饿,偷了窝窝头吃,又被打。”
“爹爹被陆婶子骗了,还说是我惹了陆婶子生气。”
“爹爹待我很好的,我煮汤给十三爷爷喝,烧伤了手,爹爹生了好大的气,后来就不准我烧饭了。”
“不过后来听别人说,是爹爹怕我以后嫁不出去了,拿不到彩礼钱。”
“一定是假的,爹爹明明很疼凤凤,这次为了给凤凤治病,吃了好多苦……”
“爹爹,变好了。”
“……”
凤凤越说,眼泪越多,最后埋在向苼怀里嘤嘤地哭起来。
她小小年纪,心智却在磨难中提早成熟。她不是不懂爹爹是什么样的人,只是不愿懂。
一场大雨后,爹爹回来像是换了个人,不仅脾气变好了,连家务活也不让她干了。
这大半个月,就像是活在梦里,幸福得不真实。然而今天,她又被爹爹送了出来。
梦,一下子就碎了。
她习惯地表露出乖巧听话的一面,想要少挨些打,却发现向苼姨姨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
野萃居是城东有名的酒坊,年关将至,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
田掌柜埋在账目里算得头昏眼花,忽然察觉到眼前光线一暗。
他一抬头,顿时傻了眼。
只见一只品相极好的金瞳黑猫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它背着一只不知从哪儿顺来的酒葫芦,爪子狠戳几下桌上酒牌,意思不言而喻。
若是王拓愿意开口,此刻说出来的话,定然是:
“招牌精酿,给我加满!”
盏茶时间后,田掌柜和一众小厮傻愣愣地看着黑猫背着酒葫芦走了不多远,忽地又拐进一家酒楼大门里。
这一天,关于猫妖买酒的谣言,像是长了翅膀般,在城中飞速扩散开来。
半个时辰后,王拓回到字坊,进门就看到凤凤趴在向苼膝间追找了,眼角还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
关系这么好了?
王拓诧异,明明他走时,这小丫头还挺怕向苼的。
“你买酒了?”
向苼一眼就看到王拓背上那只硕大的酒葫芦,再看他嘴里的钱袋子,已经瘪了下去,没剩下几个铜板。
王拓丝毫不觉得心虚,嘿嘿一笑,灵巧地跳上饭桌:“你今天写了那么多对联,也算是开张了,我买一点好酒回来庆祝,不过分吧?”
向苼:“……”
这厮不当人后,脸皮厚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