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你以前在拆迁大队干过吧?”
    当林三酒再一次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时,她陡然松弛下来的神经好像再也坚持不住了,连日来的疲惫猛地涌了上来――
    “我不管了,”她口齿含糊地吐出这句话,随即往地上一倒,闭上眼睛。“剩下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六个小时以前,空气中沉闷得没有一丝风。
    这空间到底有多大,林三酒没有仔细想过;但是以蛇脸人的体格来说,自从它们走了以后,竟一点声息都听不见,想来这地方肯定广袤无边……
    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纵身一跃,扒住了头顶另一棵树枝,爬了上去。
    对于那个最坏的结果,林三酒始终拒绝去想。
    即使不知道兔子他们在哪儿、是不是还活着又怎样,一开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念头,她从来没有变过。
    “这种程度就放弃了的话,我又何苦挣扎到现在?”她低低地咕哝了一句,挥起手中的【粒子高频震荡切割刀】,重重击在身边的一根枝杈上。
    虽然比起枝杈来说,这把刀实在太小了,但是实验室的科技确实不是浪得虚名――初次使用时,林三酒还做好了心理准备打算多砍几次,没想到手里刀直直一沉,简直将树枝视为无物,轻滑地就将树枝切开了,每一次的切面都像打磨过一般平整。
    这已经不是头一回了,她早就有了经验,当下立刻连退两步――只听“嘭”的一声,刚刚被高频粒子“封”住的切面就再也受不住里面的庞大压力,黏液像喷泉似的炸了开来。
    刀的长度毕竟不够。树枝因为这一下,“咔吧”一声断了一半,挂着的苹果顿时支撑不住,掉了下去。
    林三酒看也没看那只一路“啊啊”怪叫的肉苹果,只是在黏液停止喷涌了以后,小心地趴在断口边缘,用光朝里头照去。
    ――这个做法。还是受了死去蛇脸人的启发。
    刚才闪躲时被它舌头击碎的地方。树皮都翻开了,露出了几层硬硬厚厚、不知是什么东西的物质――而在这层层物质之下,林三酒发现一具死尸被黏液流冲了出来。正好挂在一片树皮的碎片上。
    这具死尸跟之前见过的还不太一样;虽然他皮肤完好,一看就是新死没多久,但四肢血肉已经都被什么东西挤压变了形,成为含含糊糊的一团了――而从四处飞溅的黏液上看起来。越接近树枝末梢的地方,内部压力应该就越大。所以才连个人形都没保持住。
    或许一个肉苹果里,有不少肉也是来自死尸的吧?
    这个理论无从推测,林三酒也不想去推测了,她往断裂的树枝里一看。见这一处也没有人影,不由松了一口气。
    只要还没进树枝,兔子一行人就还有希望。
    她仰头看了看头上。她所在的这棵树并不粗壮,再有三四十根树枝就砍完了。只不过……林三酒微微苦笑了一下。装作没有看见身边另外几棵高大的阴影,继续爬到了下一根树枝上。
    “反正我也只会这种笨办法……”她的语气听起来好像很不甘心,不知道是不是突然想起了女娲。“树干我砍不断,我就把所有通往‘目的地’的路都截断!”
    ……如果女娲在这儿的话,她一定能想出更好的办法。
    即使很不甘心,但当林三酒一点一点伐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冒出了这个念头。
    如果自己是女娲的话,会怎么办呢?
    她手下动作一点儿都没敢停,跳跃、切割、避开炸出来的黏液……已经形成了一套流程,而心神却远远地飞了――“如果我是女娲的话,肯定会先试着找找兔子他们的位置吧……”
    如果我是女娲……
    林三酒飞快地向身下的裂口看了一眼。
    ……要是她手头上有一面镜子的话,恐怕她就会发现自己的神情渐渐地变了。
    表情凉凉的,却又带着点儿宽容的笑意――不管何时,被这样的目光笼住时,都让人感觉她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又像是在看一个死期将近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