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知府是架了一艘官船过来,但也只是将钦差大人还有他的几位亲信随从救起……至于那些船上的艄公水手呢,当此情形之下,还有哪位官老爷会可怜这些下人啊……那艘大画舫上,少数也有二三十个船夫吧,可不都得葬身湖中吗!依贫道看,他们多半是被那巨鼋给生吞了呢!”张承鹏此时依然在信口胡诌,他也不仔细想一想,苏州之事,眼前的徐恪又如何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道长,你说的这些话,都是你当时亲眼所见么?”徐恪双眼直盯着张承鹏,问道。
“这倒不是……不过,这苏州城里,可都在这么传啊!”张承鹏硬着头皮说道。他心中暗自却想:“难道我苏州府里发生的这件事,眼下已哄传整个长安城了?这太湖中闹水怪一事,他能比我还清楚吗?不对啊!我自元月初九便从苏州出发,一路快马而来,今日方才赶到京城,难道消息竟比我这马儿还快?!”
“道长,你是修道之人,当知凡事眼见方为实、耳听者为虚,这人命关天之事,道长岂能凭借道听途说、闾巷传闻,便信口胡言?!”徐恪把脸一沉,正色道。
“难道……难道,当时这巨鼋大闹太湖之中,徐兄却亲眼见到了吗?”张承鹏不由得反问道。他暗道你一个长安人,难道当时还真的在场不成?你既不在现场,又有什么资格来教训于我?
“不瞒道长说,元月初八那日,徐某非但亲在湖中,更是亲手将那些落水之人尽皆抢救上船……”徐恪喝了一口酒,便将那日自己与李缜在湖中遭遇巨鼋闹湖,后又被厉成峰架船救起的经过,简略与张承鹏说了一遍……
“原来是青衣卫徐百户,贫道失敬,失敬!”张承鹏闻听与自己对饮之人,竟是青衣卫中的一名百户,心中立时惊惧不小。他原本见徐恪一个美貌青年,却满脸惨白之色,眉心中隐隐黑气闪现,便想着说几句趋吉避凶的吉利话来唬一唬对方,顺便讨一顿酒菜吃吃,若能骗几两银子用作盘缠那是更好。哪知道竟遇着一个青衣卫的百户,天下人人均知这青衣卫可不好惹。当下,他也顾不得真假,急忙起身,恭恭敬敬地向徐恪俯身行礼道。
“道长不必多礼!快请坐下!日后道长若回到苏州,务必请道长向合府百姓说明,当日虽有巨鼋闹湖,但并无一人落水,也无一人受伤!徐某拜托了……”徐恪摆手示意张承鹏坐下,就座中向他抱拳也回了一个礼,说道。
“不敢,不敢!贫道定当遵徐百户所示,以后再也不敢胡乱听信传言了……”张承鹏轻轻落座,忙拱手回道。
两人又客客气气地继续吃菜喝酒,但此时的气氛就再也没有先前那般随和与热烈了。徐恪不由得有些后悔为何要亮出自己的身份,为了略微缓和一下眼前这酒桌上的尴尬氛围,徐恪又不经意地问道:
“道长先前说是要来长安求援,这……是准备向谁求援呢?又是为了什么事求援呐?”
“哎!当然就是为了那只巨鼋啊!……”那张承鹏也不想此时氛围太过尴尬,他只盼着对面徐百户这一场酒,一定要喝得欢欣才好,这时见徐恪主动发问,自然异常殷勤地回答了起来:
“徐兄,您想想看,当时那只巨鼋突然游上湖面,它逞凶任意、翻江倒海,差一点就将钦差大人和您百户大人还有那几十号船夫兵士,都给掀入湖底……虽然徐大人神功盖世,将一船之人全部救起,可这巨鼋还在太湖里呢!万一它下次又上来大闹一通,可叫湖面上的人怎么活啊?!如今,这苏州府上下又是一通乱传,说那老鼋时不时就要越上湖面,吞食那些行船之人,害得我一府百姓都不敢在太湖中随意开船了!我师兄玄妙观主刘承鹤体念苍生,切念护土有责,誓要除此巨怪!是以亲笔书信一封,特命我赶到长安城郊的玄都观里,去请观主李淳风前往除妖!”
徐恪听到这一句话,忽然心中一动,急切间便抓住了张承鹏的衣领,问道:“你说要找谁去除妖?”
张承鹏见徐恪突然伸手揪住了自己的衣领,不知对方何意,只得战战兢兢回道:
“玄都观主……李……淳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