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康元七十一年、四月十九、酉时、青衣卫诏狱、甲字十二号牢房】
南宫不语自魏王府归来之后,眼看着已到下值之刻,他马不停蹄,又来到了诏狱之内,看望徐恪。
他走进甲字十二号牢房之内,见徐恪身旁还有明月作陪,不由得稍稍一愣,心道,想不到这位明月姑娘,还是一个如此重情重义之人,我徐恪贤弟已然流落到此种地步,她竟仍愿留在诏狱中服侍!
不过,南宫不语今日有几句要紧的话想要叮嘱徐恪,实不愿有外人在场,当下,他掩嘴干咳了两声,示意明月先行离开。
然而,徐恪见了南宫不语,却是一脸漠然的神色,他见南宫不语一进门就要撵明月走,心中更是不快,于是就问:
“南宫大人,您千金之躯,亲来这诏狱之中,是想来审问徐某么?”
“贤弟!你在说什么呐?!”
南宫不语这才想起,自己曾经答应徐恪,要为他传讯给徐府的胡依依,让徐府中人全都搬离之事。只是,当时自己身为捉妖的统领之人,焉能泄露皇帝的密旨?不过,他毕竟是有负徐恪之托,此际见徐恪脸色冰冷,也只得讪讪一笑,向徐恪拱手赔礼道:
“贤弟,那一日,愚兄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呀!”
徐恪别转了头,兀自漠然道:
“南宫大人,如今您是一位三品的高官,徐某不过一个阶下囚而已,徐某可当不起大人行这一份大礼!”
明月忙搬来一张木椅,请南宫不语落座,又为南宫冲泡了一杯热茶,然后朝南宫敛衽为礼之后,便匆匆走出了牢门之外,径回自己隔壁的甲字十一号牢房。
南宫不语见徐恪一直对自己没有好脸色,心下不由得甚觉尴尬。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得起身绕着牢房走了几圈。他见这间甲字十二号牢房内,不管墙角还是地面,桌椅还是木床,如今都已被人收拾得齐齐整整、干干净净,不禁心中啧啧称奇。不用说也能想到,这一切,定都是那位昔日翠云楼的头牌,明月之功。
“贤弟,愚兄也有愚兄的苦衷啊!那一日,愚兄才刚刚收到皇上的密旨,让愚兄带人往贤弟的府里去抓人。贤弟却让我去徐府报信,让他们尽数逃遁!……贤弟当知,咱们青衣卫中人,都是皇上亲御的手下,皇上交办的差使,有谁敢不从?!愚兄若是顺了贤弟,先一步让贤弟的家人悉数遁去,那岂不是落一个‘抗旨不遵、欺君罔上’之罪?!是以……贤弟的这一个口信,愚兄实在是不能带到!……”南宫不语恳切言道。
“……”徐恪手拿一本书卷,背对着南宫不语而坐,只管自己看书,依旧什么话也没说。
南宫不语只得硬着头皮,接着向徐恪解释道:
“贤弟啊!愚兄奉旨办案,那也是迫不得已!愚兄心里也清楚,你府中的那两位‘胡仙子’与‘书仙老兄’,虽是两位当世的大妖,然他们都是好人。只是,愚兄皇命在身,又岂敢不从?咱们吃公门饭的,也是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呀!”
……
南宫不语就这样在徐恪面前絮絮叨叨地说了长时,他见徐恪兀自不为所动,心中一急,当即弓腰低头,就要朝徐恪跪下身去,口里说道:
“贤弟若还要生气,愚兄就给你跪下了!权当愚兄给你赔罪!……”
“使不得!”
徐恪急忙转身,扶住了南宫不语,说道:
“南宫兄,你奉旨办差,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小弟怎会怪你呢!”
“贤弟!”
……
两人当即各自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又紧紧相拥在了一起,兄弟间的这一场误会,终于各自冰释前嫌。
两人随即坐下,徐恪又问起了四月十六那一日,南宫不语带人前往徐府抓人的详细经过,南宫也不加丝毫隐瞒,遂一一为徐恪尽数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