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老三怨恨地看了徐恪一眼,慌慌张张地退了下去。
方树虎转而朝徐恪问道:
“无病小兄弟,自今日起,你就留在我的身边,做我的一个亲随,好不好?”
“好!”徐恪大声地应道。
那一刻,徐恪的脸上充满了兴奋与喜悦的神情。
……
……
“怎么?徐大人终于想起了什么吗?”方铭博见徐恪脸上忽而现出忧思感伤之神色,知他心中仍不忘昔日二堂主之恩情,遂不失时机地笑问道。
徐恪的思绪立时又回到了庆元居中,他忙问道:
“二堂主的身体怎样了?他得了什么病?要不要紧?”
“呵呵呵!……”方铭博干笑了几声,说道:“承蒙徐千户挂念,我二哥么,其实也没啥大病,就是练功不慎,伤了肺脉,是以总咳嗽个不停……”他望着徐恪,露出诚挚又恳切的眼神,“徐千户若还是想着我二哥昔日对你的好,不妨有空到分水堂去看一看二哥。”
徐恪点了点头,应道:“待我腿伤痊愈,自当去看望二堂主。”
方铭博又道:“我二哥此次还有一句话,要托我告知徐千户。”
徐恪问道:“是什么话?”
方铭博再度起身,朝徐恪近前一步,双手抱拳为礼道:“我二哥说了,杭州府通判汪大人乃是他的平生挚友,汪大人为官清廉,为杭州百姓做了不少好事,还盼徐大人能看在二堂主的面上,能对汪大人行个方便。大家都是好兄弟,又何必……呵呵呵呵!”他抬头看着床上的徐恪,神色依然是那样的诚挚又恳切,就仿佛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发自肺腑,由衷之言。
旁边的舒恨天终于看不下去,也学着方铭博的模样,干笑了几声,道:“恐怕,这汪再兴不是方二堂主的挚友,而是你方总堂主的密友吧?”
不过,舒恨天本就嗓子暗哑,这几声干笑发出,声音尖利沙哑,未免难听了些,比之方铭博浑厚圆润,却远远不如了。
“都一样么!”方铭博也朝舒恨天微微抱拳,脸上满是谦和的笑容,说道:“这位就是闻名青衣卫的舒百户吧?早听汪大人多次提起舒百户大名,说舒百户非但一身奇相,还一身本领,端的是非同一般!今日得见尊颜,方某幸何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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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句话一讲,舒恨天立时满脸得意之色,他听得频频点头,手捋着自己一副雪白的长髯,道:“汪再兴果真是这么说的么?瞧不出他面相虽丑,可眼光倒是不错嘛!”
方铭博趁机又向屋内三人纷纷抱拳,恳切言道:“三位大人,你们都是大乾的好官,就跟汪大人一样,都是勤勤恳恳、一心为朝廷做事的大清官。此番大伙儿能在这杭州城里相聚,便是缘分!不如……明日就由方某在楼外楼中设宴,大伙儿都坐到一起,来个一醉方休,从此就亲如兄弟,可好?”
徐恪此时心中已是雪亮,他暗自道,原来,你方铭博费了这老大一番心思,就是想让我放过汪再兴。看来钦差所言果然不虚,你昨日趁大雨“送来”飞刀,用意乃是警告,今日你又不惜亲自登门,送来了方家二堂主的随身信物,用意自然是以二堂主的性命威胁我等,没想到,你对这汪通判之事竟会如此上心!
徐恪心中挂念着方树虎的安危,想到了这一节之后,他自然也不好对方铭博口出恶语,于是斟酌了情势之后,便只好婉言谢绝道:
“方总堂主,你今日这一番好意,无病已然心领,只是无病此番南下,途中不慎被歹人所伤,右腿已然骨断,依郎中所言,三月之内都不得走动。看来,方总堂主的这一顿楼外楼,只好权且记下了,请总堂主放心,他日待无病腿伤痊愈,自当与方总堂主好生一聚!”
方铭博忽闻徐恪竟对自己如此客气,心中自然得意,当下便拱了拱手,笑着道:“徐大人,客气了!大人官居四品千户要职,又是天子身前的红人,方某区区一个分水堂主,怎敢劳大人如此敬称,今后,徐大人只管呼方某一声‘铭博’即可。那咱们这一顿楼外楼之宴,方某可就记下了,来日徐大人可定要赏光哦!”
“好说,好说!”徐恪也还礼道:“铭博兄,你回去之后,代我向二堂主问好。若是二堂主有缺医少药之处,还盼铭博兄能多多照护!”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至于汪通判么……”徐恪略一沉吟,便道:“倘若他真的是一个好官、清官,能为百姓谋福,为朝廷分忧,我徐无病对他仰慕敬重还来不及,又怎会不与他方便呢?”
“大人说得对!说得太对了!”
……
方铭博又与众人寒暄了几句之后,终于“依依不舍”地告辞出门,然他才刚刚离开府衙内院,转瞬就换了一副阴沉沉的面孔,走了几步之后,忽然又回身朝庆元居的方向狠狠淬了一口,这才悻悻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