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人,小的名叫孔小兵,是……是一名卒长,平时负责看押审讯……”
“回大人,小的名叫杨艾,是一名小佐领,平时在诏狱中,乃是依千户大人之吩咐,专司审讯之职……”
那四人一一向徐恪回禀道。
“哼哼!……你们可知罪?!”徐恪冷然说道。他心下暗想好你个杨艾,我忆起那一日,便是你一手拿着榔头、一手拿着铁钉,看着我的双脚,两眼竟是放光!今日里还想抬出孙勋来唬住我,孙勋那厮我固然无力对付,难道还不能收拾你一个小小的佐领?
“小的……小的实在不知,所犯何罪?……”那四人各自说道。
“好好好!你们不说是吧?……丁大头,那‘青字九打’拿出来,先从‘打足尖’开始,用四根细钉……让他们‘尝个鲜’!”
“好嘞!”丁春秋得了令,便从身后拿出了那套丙字十六号刑具。只见他将那个大木箱子缓缓打开,从中拿起一根沾着血迹的铁钉,拿起榔头敲一敲,打一打,仿佛又不太满意,再拿起另一根铁钉,再敲一敲,打一打……就这么“专心致志”地东挑西拣着……
这一阵阵清脆的“叮叮当当”之声,如地狱里的丧魂钟一般,直直地敲入人的心尖与骨髓之中……那跪在地上的四人,直吓得心惊胆战,浑身颤栗不停……有两人张嘴想求饶,但兀自牙齿打颤,已惊吓得话都说不出来……
“大人饶命!饶命啊!小的知罪,小的知罪了!……小的上次冒犯了大人……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孔小兵匍匐在地上,不住地磕头,以致于,头皮都已经磕破出血……
“百户大人!……小的奉公守法,所行之事都是依千户大人的指令!徐大人虽是皇命钦点的百户,但也不能,不问青红皂白,一上来就对我等滥用私刑,刑讯逼供!……我堂堂大乾,上有国法、下有卫规,我北安平司,也有孙大人主持全局!岂容你一个百户如此撒野!……孙大人要知道你这般胡作非为,必不能饶你!……”此时,只有这杨艾,面对一大箱子的铁钉榔头,竟还能,仰起脖颈,大声喊叫道。
“哼哼哼!……笑话!本官有皇上亲手所赐的昆吾剑,莫说你这区区一个小佐领,就算那五品的百户,本官都能随时挥剑斩下他的人头,无需奏报!”徐恪森森然说道。此时,他话语中的音调与口吻,竟然有了一种与孙勋一般阴恻恻的味道,这些话一出口,连徐恪自己,都有些不相信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丁春秋心里还会有什么顾忌!于是他朝三名手下递了一个眼色。早有那王大龙与孙二狗如狼似虎一般冲上前去,将那兀自大言不休的杨艾仰面朝天,摁倒在地,一个抱住了杨艾的胸背双手,一个紧紧地卡住了杨艾的双腿,顺带着除去了他的靴子袜子,露出了一双还算白胖的双脚……
赵三马接过了丁春秋手中的一把榔头和一个铁钉,慢慢地、慢慢地走近杨艾的双脚。他一边用榔头随意地敲打着铁钉,一边笑眯眯地看着杨艾惊恐至极的双眼……
“徐大人!徐大人!……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啊!小的……小的家中,还有八十岁的老母,还有妻儿……还有……”杨艾杀猪一般地嚎叫着。此刻他被那两个大佐领给死死地摁住,使尽全力挣扎,却哪里能动弹分毫……
“看你话这么多,一会儿尝鲜完了,再让你试试其余的‘青字九打吧’……”徐恪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徐恪初到青衣卫,不知“青字九打”内里的名堂。那丁春秋却是一名干吏,闻言便已知上司的心意,于是吩咐道:
“赵三马,你换一根‘倒足钉’……直接让他尝一尝‘登仙’的滋味……”
赵三马用那根细长铁钉对准了杨艾的大拇趾尖,向着脚趾骨的方向,本已待落锤,听了丁春秋的吩咐,便又回转身,从大木箱子里,挑出了一根末端打着三根倒刺的长钉。只见那长钉的末端,几根倒刺之间,仍残留着一些暗褐色的血迹。从这些斑斑的血迹中,依稀可以想象,那身受铁钉倒刺之人,一块血肉被倒刺给生生拔出之时,是如何的一番惨状……
那杨艾闻听“登仙”之语,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又见那赵三马竟然还取了一根“倒足钉”,一时间,已是心胆俱裂,只听他,口不择言,胡乱喊道:
“大人饶命,求大人饶命啊!那时候……小的不知是大人……都是那孙勋……孙勋那个狗贼的吩咐!……小的不知是大人,小的知罪了,知罪了……求求大人,放过小的吧……都是孙勋那狗贼啊,小的只是奉命……大人放过小的……小的来世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大人!……”
众人听得那杨艾竟敢当堂辱骂孙勋,不禁都是一愣。这时,孙二狗忽然松开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骂道:“好臭,好臭!……这鸟人屎溺都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