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康元七十一年、三月二十四日、未时、长安城翠云楼】
裴才保在得月楼听两位说唱者讲起“明月皎皎”之后,心中立时勾起了一股勃勃兴致,他当时就信步走到了韩王府。
原本裴才保只是想求韩王允准他跑到翠云楼内去“放纵”一晚,孰料这韩王李祚也不知是脑袋里搭错了哪根筋,竟而会将自己的贴身玉佩交给了他,还让他今后可代表韩王,全权管辖翠云楼之运营。
这一下,这裴才保心里头当真是喜出望外,他离了韩王府之后,脚下加力,只快走了一刻有余,便跑来了翠云楼。
翠云楼乃是韩王李祚门下的一项产业,挂名的东主叫李秋,是韩王府中的一位门客。因为挂名东主的缘故,韩王便让李秋负责打理翠云楼的生意。怎料,这李秋毕竟也是一个读书人,只因科场失意,便投身于韩王麾下。这样的人让他教教书或许还行,对于经营妓院之道,却委实不太擅长。
自然,这翠云楼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忙前忙后,内外照管,全靠老鸨杨妈妈用心。
杨妈妈原名杨晓晓,年轻时她也是长安城一位颇有姿色的歌妓,后来年老色衰,便转行做了老鸨。只因她中年之后,身材便日益发福,如今年届五十,身形更是臃肿不堪,这“肥肥”之形如何还对得上她“晓晓”之名?是以,经年日久之后,她原本“晓晓”之名便渐渐被人忘却,如今,翠云楼上下只知她就是杨妈妈。
此时刚刚过了晌午,翠云楼里的众位女妓方当午休之时,那杨妈妈见楼下冲进来了一位秃顶的老者,急忙匆匆下楼。她认得眼前之人乃是昔日青衣卫的千户裴才保,忙展颜一笑道:
“吆!我道是谁呢?原来是裴大人呀!裴大人今日怎地这么有空,来我们翠云楼里玩?”那老鸨心里却怨声道,你就算要来玩,也挑个时辰呀,目下是什么时候,你道我这翠云楼是饭馆么?
“住嘴!我早就不是什么‘裴大人’了”裴才保冷然道。
他在青衣卫里毕竟为官多年,心中自是知晓,对付这老鸨,自然要先来一个“下马威”。
“吆!裴爷好大的脾气呀!您这个时候来,是想来找哪一位姑娘啊?”杨妈妈问道。
她心中在想,这个时候,几位好看的姑娘都在睡觉,能够伺候你裴才保的可没几个了,她们虽然连“玉带”都不是,但看你这急色色的模样,我等会可得跟你讨一个好价钱!
“自然是来找你!”裴才保大咧咧地往堂前一坐,沉声道。
“找我?”杨妈妈双眼挤成了一道缝,笑道:“我说裴爷呀,您可真会说笑!您大老远地跑来这里,就为了找我这个老婆子?”
“谁跟你说笑!你看看这个……”裴才保说着话,就从怀里取出了韩王的那块贴身玉佩。
杨妈妈只是看了一眼,立时双眼发直,有些不敢相信。
裴才保看了看周围,确定四周无人,这才小声道:“奉六爷之令,自今日起,这间翠云楼的生意,由我接管!”
“那……李秋老爷呢?”杨妈妈问。
“李秋照例做他的挂名东主,只是这里的事情,今后全都由我总管,他就不必过问了!”裴才保将玉牌重新放入怀内藏好,他脸上一副志得意满之状,仿佛他此时接管的,不是一家妓院,乃是整个青衣卫一般。
“是是是!”杨妈妈忙诺诺连声道。既然那位主子的贴身玉佩都在裴才保手里,且这位秃顶老者与她家那位主子的关系也不一般,杨妈妈自是对裴才保的话深信不疑。
裴才保才刚刚确认了自己翠云楼总管的身份之后,便立时向杨妈妈问询道:
“杨妈妈,我听说,你们这里出了一道‘新景’,名叫什么……‘明月皎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