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莫秋雨,脸容枯槁、面色死灰,皮肤干裂,毛发已白,其状已如一位六十余岁的糟老头一般,哪里还有半分“美郎君”的模样?!
毛娇娇起身穿衣之后,冷冷地望了地上的莫秋雨一眼,眼神中满是不屑之色,就如同望着地上的一只死狗一般。
“你采补一生,这一身元阳委实不错!啧啧啧!本姑奶奶今日能遇上你,足可抵他几百个男人!你心术不正,这么多年被你诱骗过的女子必定不少!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吧,你竟会落到了本姑奶奶的手里!本姑奶奶今日收了你体内的元阳,也算替那些女子出了口恶气!”
言罢,毛娇娇头也不回,便打开房门,扬长而去!
躺在地上的莫秋雨,眼望毛娇娇离去的方向,面上的神情,除了恐惧,就是悲愤!
他行走江湖三十多年,三十年采阴以补阳,今日一朝便已去尽!
从此,莫秋雨武功尽丧,虽得苟活于人间,却成了一个行走尚且艰难的佝偻老者!
……
……
毛娇娇离了莫秋雨的私宅之后,只见天色已黑,周围只剩一些微弱的灯烛之光,此时大约已是戌初时分了。
她心中挂念着明月的安危,然此时她人地生疏,又无从去查探明月的去向。
她想了一想,只有一个地方可去,那就是,长安城醴泉坊的徐府。
戌时入夜之后,长安城便已是宵禁之刻,大街上已绝少行人,只有一队一队的禁军兵卒,正奔行来往于京城的主要路口,对整个京城严密布控、四处巡查。
为了方便,毛娇娇迎风一变,又化作了原身的模样,倏地纵上了屋檐,在高高低低的屋顶不断跳跃着,只过得一刻,她便与跳到了徐府的围墙顶上。
毛娇娇悄悄地向徐府的后院潜行,她要偷偷地溜进后院的榛苓居,去向她大姐胡依依打听,明月此时的情况到底如何了?
毛娇娇爬到后园的闻雨亭之时,却忽然见徐恪正迎面向自己走来,她心下一惊,忙矮身缩头,将自己一个娇俏玲珑的小身子,隐藏在漆黑的夜色中。
“胡姐姐,天色黑,你慢些走!”
只听徐恪清润好听的声音传来,他此时,心思全在身后的胡依依身上,竟丝毫未曾留意,不远的围墙上,正躲着一只红白相间的小花猫。
“知道了,小无病,你老姐姐活了一千多岁,还不会走夜路么?”
“姐姐可一点都不老呀!一千多岁算什么,与天地日月相比,姐姐这点岁数,就跟刚刚出生差不多哩!”
“就你嘴贫!是不是又跟小舒学坏啦!”
“哪能呢!”
……
毛娇娇俯卧在墙头,听得徐恪与胡依依这一番亲近之语,心中立时气不打一处来。她心道,好你个大姐!怪不得,那一日,你让我答应你一个条件,叫我无论如何不得与你的“小无病”行“和合之术”,原来,你是藏着私心呐!这么好的一个小哥哥,你竟这么小气,让我碰一碰都不行,哼!
这时,徐恪与胡依依已一同来到闻雨亭中落座。亭子中央的一张石桌子上,还摆着一壶热茶,两只茶盏,以及一些点心果蔬之物。
两人刚刚坐下,胡依依便长叹了一口气,道:
“小无病,小舒都跟我说了,你为了救明月姑娘,竟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没有啊!”
“到这个时候,你还要瞒我!你在前天的早朝上,为了救出明月,不惜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在含元殿上,竟公然说出了韩王私自开设翠云楼的秘密!天子盛怒之下,就给了你一个三天的期限,三天之后,你若抓不来九妹,天子就要将你给夺职下狱了……”
“我这些事,书仙老哥怎么知道地如此清楚?”
“你书仙老哥这一个月来,终日混迹于长安城的酒楼茶坊,这京城里发生的所有事,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他还跟我说,说你四月初一那天,早朝下朝之后,一个人飞身赶到法场,当时,守卫法场的禁军,还以为来了劫法场的贼寇,差一点就要将你射成一只刺猬……”
接下来,胡依依就将舒恨天告知于她的,徐恪如何亲往法场救下了明月,又如何为了救明月不惜得罪了天子云云,都在这闻雨亭内,不厌其烦地与徐恪复述了一遍。
躲在墙头黑暗中的毛娇娇,听得这一番大致的过往,双眼中已忍不住感动地留下泪来。她尽力控制住自己的猫身,不使自己在夜色中如何颤动,不过,她一想到她心之念之的明月姐姐,终于能大难不死,而且,徐恪为了救下明月,中间还经历了这么一番重重曲折,她心中,仍然是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这个……”徐恪挠了挠自己的前额,却是不以为意道: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皇上也只是在盛怒之下,过几天,说不定,他就将这桩子事都给忘了呢?”
“这怎么可能呢?小无病,你们大乾有一句话,叫作‘君无戏言’啊!寻常百姓,说过的话还能忘掉,可天子说过的话,怎么会不算数呢?这眼看着,明日午时就已到了三日的期限,你到底……有何打算?”
“咳!……”徐恪长叹道:“还能有什么打算呢?胡姐姐,你也知道,就算我眼下见着了毛娇娇,我也下不去手抓她!若是我将毛娇娇带到了圣上的面前,圣上刚刚经历了失子之痛,必然会将毛娇娇给大卸八块,凌迟处死!”
徐恪顿了一顿,又道:
“胡姐姐,你说……我还能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