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塘话刚出口,余下诸人忙纷纷点头称是。众人心中都是一样的心思,连你管塘都这么会说好话了,我还能再说什么呢?
原来,在青衣卫中,几乎人尽皆知,这管塘号称“管铁头”,说的就是他功夫全在手里的一双铁锤之上,然于这寻常说话、待人接物之上,却是一个笨头笨脑,全无心机之人。连这么一个笨嘴笨舌的老实人都会对上司做迎合之语,其他人还有矜持的必要么?
说起来,管塘年纪虽才三十挂零,然在北安平司五位百户中,功夫却是最强的一个。他生得粗眉大眼、又黑又壮,走起路来虎虎生威,加之自小就有一股子力气,所使的兵器乃是一对大铁锤,加起来拢共有两百多斤,若他双手持锤舞将起来,端的是声势吓人,是以在青衣卫中,人人便以“管铁头”想称。这“铁头”之意,便是寻常须碰他不得。
他家中原本祖祖辈辈都是屠户,老爹原也指望他能接了自己的手艺,继续干屠户的营生。无奈,管塘自幼便喜舞刀弄枪,对杀猪宰羊之事全无兴趣,少年时他又一心要去从军,想着奔赴沙场与敌血战,老爹经不住他几次三番苦求,只得答应了他的求恳。
管塘从军之后,每每杀敌陷阵之时,皆是奋勇争先,凭着手里的一股子蛮力,颇得军中将领的赏识。有一次行军途中,他跟着一位将军前往阵前侦测敌情,半路上忽然遇着大队敌军,一时间,将军与手下的几十人便陷入了敌方数千人马的重重包围之中。正是管塘拼了性命,与将军一路血战,且战且退,最后竟然能全身而退,从容回到了本方军营之内。这之后,将军见他臂力雄厚,又感念他阵前拼死救护,便亲自传授了他一套使锤之法。
管塘自军中归来后,凭着军功被选入青衣卫任了一个大佐领。从此他便日夜苦练将军教他的这一套锤法,只因他先天膂力奇强,加上手中一对铁锤,更是力大势猛,是以与人对战,往往三招不到,对手就会被他铁锤打得兵器脱手,毫无还手之力。这十年下来,管塘虽无门路引见,也未依附权臣,然凭着一身本事屡立奇功,竟也从一个从八品的大佐领,一路升官,做到了现如今的正五品百户之职。
张木烨听得管塘瓮声瓮气的声音,虽话语有失粗鄙,然贵在语气率真、全无作伪,他心下不禁悦然开怀,当下便笑着道:
“管铁头,你不错么!本司早就听说你,非但手里头功夫好,且脑子还分外好使!那这北境侯世子被杀一案,本司便将它交由你来全权侦破,如此可好?”
管塘一听,急忙连连摆手,又摇头道:
“大人万万不可,俺老管打架行,这查案子的活可真真是不行!”
张木烨哈哈大笑道:
“本司同你玩笑而已,这北境侯世子一案么……”他又端起茶碗饮了一口,抬眼望着众人,“干系重大,非同小可,皇上又格外关照这件案子,要想查明此案,还是要一个心思细密之人才好……”
然而,在张木烨目光扫视之下,连同管塘在内,五位百户却纷纷低下了头,古材香则是端起了自己身前的茶碗,只顾低头饮茶。
很显然,五个人都是一样的心意,这件案子既如此棘手,天子也没将此案分派给北司,他们又何苦替人担责?更何况,你千户大人若是想查此案,早就可以吩咐,又何必等到今日?谁知你张大人心中是作何之想?
张木烨心中则不断冷笑,感情你们好话说了一大堆,真到了用人之际,却还是无人愿意出头?!
“你们有谁愿意接了这件案子?”见暗里旁敲侧击无用,张木烨索性便明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