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垂训的是!”李义讷讷言道:“弟子心智驽钝,不能领会师傅话中之深意……”
“好了!你也别说好话!我知道你心里不服……”白无命随手一划,身前又现出了一张精美无比的玉桌,只见那一整张桌子全是由璞玉打造,桌面平滑如镜,雕工更是叹为观止,恐怕这样的一张玉桌,若是出了皓园之外,就算皇宫大内亦不能有。
“‘天道’规定,司命塔必须由凡人之生魂构筑,这事儿你想不明白,我也想不明白,恐怕你就算去问玉帝,他可能也想不明白,但这……就是‘天道’!天道如此,你能有什么办法?”
“师傅……”李义忙起身,为白无命与自己各斟满了“花雨茶”,问道:“若依照此理,要维系司命塔之运转,每年岂不是要大批凡人为之送命?”
“你想多了吧?……”白无命接过李义递来的茶盏,品了一口,眼光扫了一圈四周,方才已作枯黄之色的春花夏草,此时又尽皆恢复成了郁郁葱葱之状。
“司命塔所需者,无非是人之天地两魂,天魂内筑,而地魂外表。人有三魂七魄,少个两魂一魄什么的,根本不打紧,何来的‘送命’一说?”
“可就算是这样……”李义还是争辩道:“若世间之凡人,少了天地两魂,内心就会失去善恶之念与空灵之心,一个个变得只知道争名夺利,为一己之私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若人间到处都是这样的自私自利之徒,那这人间岂非……?”
“哈哈哈!……”未等李义把话说完,白无命忽而大笑道:“这世上凡人何止千万?!而且,往后的人数还会越来越多,出一些‘自私自利之徒’,又有什么打紧?”
见李义仰头若有所思之状,白无命又道:
“义儿啊,你不妨再仔细想想,设若这世间凡人,一个个都是至善至美、至真至纯之人,那还要朝廷作甚?还要官府作甚?还要这法令律规作甚?天下人之天下,天下人共管之即可……如此之天下,岂非更乱?”
“既是天下人之天下,天下人共管之,岂非更好?师傅又何以言‘更乱’?”
“尔岂不闻‘孤阴不长、独阳不生’乎?阴阳互根,天地方存,善与恶亦如此,设若世间从此没了‘恶’,‘善’亦将不复存,若世间从此无善无恶,则凡人必将懵懵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如此……这天下岂不要大乱?”
李义缓缓点头,他心下思忖道,“人在饥渴时方知茶饭之美,劳累后方得休憩之乐,穷困中方识富贵之趣,患病时方惜无病之好……‘孤阴不长、独阳不生’岂不然也?夫善恶之心者,亦失一而不可存也!司命塔夺去许多人之天地两魂,于是生出了一大批自私自利之徒,恰如是,世间才有善恶共存,天地轮转、生生不息……原来,这便是师傅所言的‘天道’!”
直到此刻,李义才真正体悟到师傅话语里所含的深意。
“但愿……”李义望着皓园内花草丛生,感慨道:“我大乾国内,还是多一些三魂齐全之人为好!”
“放心吧!”白无命手指着李义,笑道:“至少你、我,还有无病,咱们三个的天地两魂,他司命塔休想夺走!”
……
顿了一顿,李义忽道:
“师傅今日急召我来,又怪我昨日不该大张旗鼓派人去捉拿玉天音,却不知究竟为何?……”
“为师刚刚都被你给气糊涂了!险些把正事给说漏……”白无命忙整顿思绪,言道:
“义儿呀,你好好想想……那玉天音最为擅长的,是何种法术?”
“摄魂大法!”李义蓦地心头一凛。
“对呀!那司命神塔以天魂内筑,地魂外表,每年都需耗损大量凡人之魂灵。而玉天音恰恰就精擅‘摄魂大法’,她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要这么多凡人魂灵何用?自然是填补司命塔之所需。”
“师傅是说,玉天音名为天音乐坊之坊主,实为司命神塔之塔主?!”
“这倒不是!”白无命摇头道:“司命塔主乃是南无破,玉天音么……她应该不是司命塔的人,但与司命塔也脱不了干系。”
“这么说,师傅早知道玉天音是在以‘摄魂之术’害人了,可为何前日回来,却定要说玉天音未行法术,只是在鼓琴而歌呢?”
“这个嘛……”白无命被李义说中了心事,只得笑了笑,道:“师傅那一日去,在天音坊听了半天,那玉天音当真是未行半分‘摄魂之术’,师傅可没骗你!”
“可那一日,玉天音若真的向一众酒客行‘摄魂大法’,师傅会出手么?”
“这个嘛……”白无命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坦言道:“师傅多半也不会出手。我倒不是怕玉天音,我是怕那司命塔主南无破,此事万一将他惹恼,后果不堪设想!”
“这南无破有这么厉害么?连师傅都不是他对手?!”李义惊奇道。在他心中,以白无命的功夫而言,恐怕天上地下都已无人能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