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吆!今夜薛将军值夜,小的知道薛将军一准得来,特意守着店门不关,就等着将军来呢!”
“好你个老冯啊,本将今夜该轮着值夜,连本将自己都不知道,你又从哪里打听来的?”
“呵呵呵,薛将军,今晚上喝什么酒?小的请将军吧?”
薛涛笑指着徐恪,“今夜有徐兄弟在,哪用得着你这老小子请客?!”
“吆!徐大人也来啦,小的给徐大人请安了!”
“你是?……”徐恪见这位掌柜年纪已近五旬,鬓上已多有白发,可说话时神态竟还如此卑微,不由地就有些接不上话。
“哦……小的姓冯,是这家‘望仙楼’的掌柜。不瞒徐大人,小的天天看着您从我酒楼前走过,可从未走进来一步,把小的给急得呀……小的日盼夜盼,天天都盼着徐大人能进来吃一口鄙店的菜,喝一口鄙店的酒,天不负苦心人,今夜可算是把您给盼来啦!”
“瞧你这老小子,可真会说话……”薛涛摸着冯掌柜的头,朝徐恪笑道:“兄弟可别信他这一套鬼话,这老小子见了每个人,都是一样的说辞。”
徐恪笑了笑,“冯掌柜的‘忘仙楼’,光听名字就别有一番意味么,世人只想着修道成仙,可到了冯掌柜这里,就只知喝酒,却将那成仙之事都忘得一干而净啦!”
薛涛却手指着楼顶的招牌道:“徐兄弟,他这‘望仙楼’的‘望’字,可不是忘记的‘忘’,而是望美人的‘望’字,到他这里来喝酒的人,不是‘忘’记了成仙,我看……都是指‘望’着成仙呐!只不过,一个个的,至多也只能喝成‘酒仙’罢了。”
那冯掌柜却一拍大腿,喝了一个“好!”字道:“徐大人,就冲您今晚上的这句话,鄙店从此就不叫‘望仙楼’了,叫作‘忘仙楼’,忘记的‘忘’!忘了成仙,只知喝酒,妙呀!妙哉!”
……
三个人说笑间,就走上了酒楼的二楼。徐恪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前落座,此时酒楼中已无别的食客,连伙计也已不在。那冯掌柜便亲去厨房忙碌了一番,给薛、徐二人端上来四盘热菜,四样冷盘,并两壶陈年的“竹叶青”酒。
薛涛打开酒壶,将自己与徐恪的酒杯斟满,朝冯掌柜挥了挥手,“笑纲,我跟徐兄弟说说话,没别的事你不用上来!”
那冯掌柜忙点头弓腰应了一声,又将二楼的隔门关好,顾自下楼而去。
薛涛举杯,“来!咱兄弟许久未见,做哥哥的敬你一杯!”
“薛大哥哪里的话,该是小弟我敬你才对!”
“谁敬谁都一样,来,干了这杯酒!”
两人端起酒杯各自一饮而尽,薛涛又复给两人的酒杯尽皆斟满。
薛涛提筷子夹起了一块熟牛肉入口大嚼了起来,一边吃,一边不忘说道:
“徐兄弟,说起来,咱们禁军的弟兄可都要好生谢你才是!”
“禁军的弟兄要谢我?为何?”
“你破了北境候世子一案,杀了那个叫作‘落霜’的凶犯,就是帮了我禁军大忙了!”
“我破案杀落霜,因何算是帮了禁军的忙?”
“哎呀,这其中的干系,要说出来也简单……”于是,薛涛一边喝酒吃菜,一边就跟徐恪说起了这其中的原委。
原来,长安城于三个多月前,忽然每夜都有几具“焦面黑尸”出现,此案虽说由赵王牵头,带着青衣卫、刑部、大理寺、京兆府等众多衙门,忙着破案追凶,然凶手一直未曾找到,是以,每夜惊现于街头小巷内的黑尸也一直未停。
虽说圣上密旨令青衣卫处理这些黑尸,可毕竟黑尸每夜都有,负责巡城值夜的禁军兵卒们,难免也偶有遇到。
青衣卫对付黑尸有一整套办法,先是用黑布包裹,然后急用马车将黑尸运至城南的化人庄烧掉,可负责巡夜的禁军几曾遇到过如此棘手之事?
若是放任不管,万一这些黑尸被长安百姓看到,那就是一个“怠惰失职,引发百姓恐慌”之罪,如若要处理黑尸,可究竟该如何处理才好?
后来,禁军大总管程万里召集八卫将领议事,众人商议了半天,总算达成一致,那就是学着青衣卫的做法,也用黑布包裹尸体,用军车紧急拉往城南化人庄,连夜就将之烧掉。
好在,处理黑尸,主要是青衣卫在负责,禁军也只是偶有遇到,悄然处理而已。
可纵然是如此,这一连数月下来,禁军上下,一旦说起长安城半夜“黑尸”之案,也无不是叫苦连天……
天幸,自从徐恪侦破了北境候世子一案,杀死了主凶落霜之后,长安城从此后就再也不见了那些“焦面黑尸”。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于是禁军上下,就自然而然地以为,想必那个落霜,除了杀死北境候世子外,定然也是黑尸一案的主凶。
连徐恪自己也未曾想到,他无意间破了一案,竟因此还成了禁军上下心目中的英雄……
言及此处,薛涛便再度举杯,代表所有禁军弟兄敬谢徐恪,搞得徐恪连连摆手,心下反而愧疚。
今夜薛涛如此盛情邀徐恪共饮,别后重聚还在其次,主要就是为了致谢徐恪。
……
两人喝了约莫一刻辰光,薛涛见子时已至,心知徐恪明日还要早起上值,便想着起身结账。
徐恪忽而想到一事,随即问道:
“薛大哥,你知道‘李秋’么?”
“李秋?你说这个娘们儿啊!我当然知道!”
“这个……娘们儿?”徐恪不禁挠了挠自己前额,心里面一头雾水。
感情秋先生说了半天,竟不知那李秋就是个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