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康元七十一年、八月初九、酉时、杭州府衙内院、隆兴居】
徐恪送别落阳之后,便回到府衙内院,用过了晚膳之后,随即来找屠青青。
恰巧,屠青青也吃过了晚膳,坐在隆兴居内喝茶,看她面上神情,似乎正等着徐恪到来。
两人直入话题,徐恪遂将自己今日所有经历都告诉了屠青青,说到落阳之时,他连呼好险,要是自己稍稍迟到片刻,那位名动武林的少山首席大弟子,便要被活埋在方树虎的坟中。
屠青青笑吟吟地听了长时,随后说道,落阳既已回少山,那么咱们就可腾出手来对付康铭博了。
徐恪闻之,忽觉不对,当即问道,李兄前日不是说过,对付康铭博,文斗与武斗都不行,须得等他们内斗才行么?
屠青青哈哈笑道,前日与你所云,不过戏言而已,愚兄逗你玩罢了!对付区区一个康铭博,唾手即可擒来,何需如此麻烦?你且看为兄手段!
徐恪挠了挠自己额头,这才明了屠青青的良苦用心。
说什么鼓动康铭博与少山派内斗,实际上就是让自己去想办法找到落阳,说明之前种种误会,化解与少山派的仇恨。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徐恪对于屠青青,心中不禁又多了一份感动与钦佩。
至于如何擒获康铭博,屠青青忽然想到了一个“一箭双雕”之计,她对徐恪言道,你不是想着去救你的蓉儿与婉儿么?今晚你便可去找康铭博,对他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即可……
两个人谈笑间,就已将擒贼大计,安排已定。
谈完之后,徐恪当即动身,前往分水堂总坛。
……
……
而此时的康铭博,正在自己的“退思房”内来回疾走,心中急切焦虑,却又无计可施。
他望了一眼头顶的匾额,上书“退思”两个大字,笔画遒劲潦草,足见题字之人颇有些风骨,他心里暗暗咀嚼“退思”两字的含义,然于此时此境,依然不过长叹一声……
这间“退思房”的牌匾,正是昔年分水堂的总堂主方老太爷所书。那方文昭早年习武,中年得势之后,又开始吟风弄月,把玩字画,学起了文人的雅致。不过,他画虎不成反类犬,武功虽颇有些造诣,然文人之风雅亦只是学了一半。这“退思房”的由来,正是他仿照知府衙门的退室而建,用意乃是日常办事之后,退入房中,再仔细回思一日之得失,以用作明日之借鉴。这用意虽好,但分水堂毕竟一个江湖帮派,在外总坛的中央建造这么一间雅室,知情人虽不当回事,然于那些江湖粗人而言,却总是有些不伦不类。
而此时,新任的分水堂总堂主康铭博,在“退思房”里“退思”了半天,却依然毫无所得。
康铭博于午间才刚刚料理完了落阳,人还没进分水堂总坛内,就听手下来报,说是有一位“姓徐的钦差大人”带人公然闯入分水堂内,见人就杀遇人就砍,若总堂主再不回坛,里面或许要“血流成河”了!
气得那康铭博立时抢步奔回了总坛,当时他就想带人与徐恪硬拼,但他冷静一想,便知定是那徐恪又来找茬,对方目下既是青衣卫千户,又是朝廷钦差,自己若公然与徐恪作对,也就是公然与朝廷作对,此事要是传了出去,对分水堂没有半点好处。
于是,康铭博只得强忍一口怒气,反倒陪着笑脸,远远地出门迎接徐恪到来。
也还算好,康铭博手下又来报,那位“姓徐的钦差”虽在分水堂内左冲右撞,但拢共杀的只有十二人,其余的要么断手、要么断脚,还有一个被削断了几根手指,最后一个最为离奇,竟被削去了子孙根,变成了一个“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