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年纪相差的有点大。

他也没那功夫和每个皇室中人都交好。

所以大皇子说起四皇子来，也并不是很客气。

大皇子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明珠公主自然不会再将其拒之门外。

有些话，她和大皇子是可以说的。

“我想过子宸会上位，也想过你会上位，唯独没想过会是老四。”明珠公主摇头道：“子宸虽然心思多了点，但本性纯良。你与我大哥交好，待我也始终有几分亲情。唯独老四，他这个人……”

说到最后，明珠公主犹豫了一下。

大皇子问道：“老四他这个人怎么了？你知道的，我和老四不太熟。”

他和前太子很熟。

和明珠公主交情也可以。

和二皇子也是兄友弟恭。

但后来就被乾帝驱逐离京了。

其他的弟弟妹妹，他就真的不熟了。

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感情。

明珠公主回忆了一下四皇子之前的所作所为，幽幽道：“老四这个人，太冷静了，冷静到十分冷酷。他只做对己方有利的事情，我从他的身上看不到任何的原则。只要能达到目的，我猜他甚至可以与虎谋皮。”

“现实主义者？”大皇子若有所思。

他之前就在镇西王麾下效力，和西大陆接触很多，所以也学习了很多西大陆的名词。

“这样说来，老四也可能能做一个明君。”大皇子道。

明珠公主冷笑道：“二叔生死未卜，他今天就要放杜威出来，冷酷可见一斑。而且之前称呼我为‘皇姐’，翻脸后瞬间称呼我为‘明珠’。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这种人，你真的认为他能做一个明君？”

反正她是不信的。

大皇子轻叹道：“我怎么认为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老四已经是继承人了。”

“真不知道二叔是怎么想的。”

明珠公主到现在也没想通。

而大皇子却提起了另外的事情：“明珠，你之前在卫国战争中屡立战功，才有了现如今的声望和地位。结果父皇一道圣旨下来，没有立过任何功勋的老四就能够爬到你的头上去，很不甘心吧？”

明珠公主闻言瞬间警惕的看向大皇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皇子轻笑道：“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有些感慨。”

“感慨什么？”

“感慨魏君说的果然是对的，我们在对抗修真者联盟，不想让修真者联盟在大乾境内拥有特权。可我们皇族本身，对于大乾来说又何尝不是特权阶级呢？无论我们再努力，立下的功劳再多，陛下说你不行，你就不行。陛下说一个人行，哪怕他寸功未立，我们依旧要做他的手下。明珠，你说这种情况它合理吗？”大皇子问道。

明珠公主心神震颤。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大皇子大笑。

当然，他们的谈话早已经铺开了隔音结界，所以不怕被外人听到。

“我自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有感而发。明珠，你自己觉得公平吗？”

明珠公主沉默。

公平吗？

当然不公平。

她以女子之身，走到现在这一步，固然有父兄的恩泽，有性别的红利。

但更多的，还是那些她亲手拼杀出来的战功。

先帝并非只有她一个公主。

天下女性也有千千万。

可为什么她成为了天下女性的希望？

为什么只有她被誉为有可能成为女帝的人选？

因为她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名将。

她在血与火的厮杀当中，赢得了足够的功勋。

所以，她理所当然有今天的地位。

但是四皇子凭什么？

卫国战争，四皇子根本就没有参战，他那时年龄还太小。

参政议政，也是二皇子的事情，四皇子之前最多跟着一起接受了皇室的精英教育。

四皇子凭什么能够爬到她的头上对她下命令？

凭的——是皇权。

是乾帝的一道圣旨。

在皇权之下，所有的功劳都可以被无视。

所以的努力都可以被消弭。

“魏君是对的，我一直都知道。”

明珠公主沉默良久，然后才缓缓出声：“只是这世间，从来不是谁说的对，世界就按谁的意志运转。”

大皇子又笑了一下。

笑容充满了复杂。

“说到底，我们还是为了自身利益罢了。明珠，你有没有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

“之前我们反对修真者联盟的所有正气凛然的理由，现在都可以被魏君用在我们头上。”大皇子轻声道：“我们君家，和修真者联盟，对于大乾百姓来说，真的有本质的区别吗？”

明珠公主浑身一颤，面无血色。

“你……”

“我今日心神激荡，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明珠你见谅。”

大皇子打了个哈哈，也没有再向明珠公主讨酒喝，就此与明珠公主告别。

徒留明珠公主面色阴晴不定，脑海中不断回忆着大皇子之前的话。

他们君家，和修真者联盟，真的有本质上的区别吗？

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真的正确吗？

明珠公主本是心志坚毅的人，但是连逢大变，乾帝出事，四皇子上位，这都给她的心神带来了困扰。

最重要的是，她真的发自内心的认为——魏君是对的。

魏君的行为在她眼中，从来都不是为了自己谋取私利，而是真的在为天下百姓考虑。

这样的人，她无法不敬重。

所以，她本身的心志就已经有所动摇，只是碍于立场，她必须坚定。

而今天，大皇子抓住机会，终于彻底撼动了她的心神。

这一夜，明珠公主也无眠。

至于大皇子……

他看着明珠公主远去的车架，眼神深邃无比，内心则在喃喃自语：“太子哥哥，如果你还活着，我一定全力助你。可你不在了，这个皇位除了你，没有人有资格染指。

明珠也不行。

“就让皇位和太子哥哥你一起陪葬吧。”

他有不少的红颜知己。

在妖族当中就有不少妖庭贵女爱慕他。

狐王也有意让他与妖族继续联姻。

但在大皇子心目中，最重要的那个男人，始终都是前太子。

大乾的皇位，他需要，但他并不向往。

他的目标是妖皇。

所以，他和魏君没有冲突。

甚至，他希望魏君的设想变成现实。

乾帝一道圣旨，就让四皇子鲤鱼跃龙门，这种事情在现如今的体制下是十分正确的。

但他不喜欢。

也不愿接受。

所以，他今日才对明珠公主说了这番话。

乾帝未曾善待于他，善待他的人是前太子。

所以，他亦不对乾帝有孺慕之情。

现如今的大乾，真正能让他钦佩的，也就是魏君，和魏君一党。

“道虽不容，但终究殊途同归。魏大人既然是现在铁血救国会的会长，我便会向支持太子哥哥一样，支持魏大人。

大乾若按照魏大人的想法运转，未必不能更好。

不，是肯定能更好。

“所以，为什么不呢？”

大皇子洒然一笑，转身向自己的府邸走去。

铁血救国会的宗旨是孤臣孽子，铁血救国。

孽子，他是当定了。

救国，他也没有违背。

只是，救国与救帝，从来都不是同义词。

……

四皇子在自己的府邸，终于见到了刚刚被明珠公主放出来的杜威。

杜威面色如常，甚至还笑着向四皇子颔首示意：“殿下，你现在相信我们的诚意以及实力了吧？”

四皇子闻言心头一紧。

尽管已经猜到了，但是杜威亲口证实，还是让他有些心惊。

四皇子抬手示意杜威先不要说话，然后亲自把杜威领到了自己的书房。

进了书房之后，四皇子第一时间关闭了房门，然后才对杜威道：“本宫的书房特意改造过，可以确保不会被监听以及留影，屏蔽一切来自外界的感知。”

豪门大族府上，大多都会做类似的布置，有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地位越尊贵的人，在这方面就会做的越好。

因为秘密对于很多人来说都很重要。

这些秘密是不能够被拥有监天镜的乾帝监察到的。

见四皇子如此慎重，杜威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心道智慧女神果然是女神，判断力远高于我。

原本他还以为四皇子就是一个普通的纨绔皇子，成不了什么大器。

但是从目前四皇子的言行来看，四皇子也是一个胸有丘壑的人物，配得上智慧女神对他的看重。

四皇子不知道杜威现在的想法，他现在只想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以及西大陆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真的是你们谋害的我父皇？”

四皇子的声音有些颤抖。

杜威微笑道：“殿下，您高看我了。在京城，大乾的皇帝陛下想要杀我就和杀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那……”

“是神出手了。”杜威直言道。

他没有想保密。

正要借此让四皇子知道他们西大陆的实力。

不然就现在前线的战况，他们就真的被四皇子看轻了。

还是那句话，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棒，才能够长久的合作下去。

四皇子也确实被吓到了。

果然，涉及到了神明。

那是他根本没有资格触碰的领域。

但四皇子还没有被完全的吓到。

因为神明想杀魏君，竟然要绕这么多弯子。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魏君比他想象的要更强。

完全可以作为他的奥援。

四皇子的大脑在高速的运转。

不过他并没有忘记稳住面前的杜威。

“我父皇……他真的死了吗？”四皇子问道：“目前宫里并没有宣布父皇驾崩的消息，只说父皇出了事。”

杜威解释道：“因为相距太远，我亦不能随时跨海与神明联系。但在出事之后，我曾经得到了神明的信号，神说大乾的皇帝陛下确实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

四皇子闻言，脸色似哭似笑。

“这一切，居然就源于本宫的一句玩笑话。”

要不是他说他想做皇帝，也许乾帝就不用遭此毒手。

自己竟然把自己的父皇给孝死了，四皇子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

杜威安慰道：“殿下也无需自己揽责，实际上我们要对大乾施加压力，是必须要杀鸡儆猴的，皇帝陛下就是要被杀的那只鸡。”

四皇子：“……”

辱乾帝成分太浓。

但他忍了。

毕竟这件事情上，他得到的好处最多。

再矫情的话，万一杜威不和他玩了，他就鸡飞蛋打了。

但是四皇子还是有一点没搞懂：“即便父皇出事，为什么我会成为受益者？我上面还有大哥二哥和明珠呢。”

杜威微微一笑，解释道：“此事原本我也有些奇怪，但现在基本已经明白了。”

“为什么？”

“你的父皇已经死了，但是皇宫却并不公开这个消息，说明皇宫内部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情。

这个时候，如果选择有其他深厚根基的皇子上位，那上官丞相和姬帅是掌控不了局面的。

唯有殿下你上位，才最符合他们的利益。

“说起来，殿下应该感谢自己之前太弱。”

四皇子倒吸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上官丞相和姬帅秘不发丧，是想要独掌大权？把本宫当成一个傀儡摆弄？”

“殿下无需担忧，我们自然会帮你的。”杜威微笑道。

他感觉气运果真在他们西大陆。

本来他们是准备替四皇子除掉其他竞争对手的，至少也把他们弄残或者搞臭。

为此西大陆的智囊团在他来大乾之前，就已经制定了一系列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