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吞生金自逝

话说尤二姐呢,听了凤姐的话,感恩戴德地就跟着来了。尤氏也不能不来呀,跟着凤姐就去见贾母,这才合礼数。凤姐笑着跟尤氏说:“你可别吭声,我来说。”尤氏也只能应着:“行嘞,不过要是出了岔子,你可别往我身上推。”说着,一群人就到了贾母屋里。

正巧贾母和众姊妹正唠嗑解闷呢,一眼瞧见凤姐领了个标志小媳妇,就好奇地问:“这谁家的丫头啊?怪招人疼的。”凤姐笑着凑上去:“老祖宗您仔细瞅瞅,俊不俊?”边说边拉过二姐:“这是太婆婆,快磕头。”二姐麻溜地行礼。接着又给她介绍众姊妹,二姐还故意重新问了一遍,然后乖乖站在旁边。贾母上下打量完,笑着问:“你姓啥?多大啦?”凤姐赶忙打岔:“老祖宗先别管这个,就说比我好看不?”贾母戴上眼镜,指挥鸳鸯和琥珀:“把那孩子拉过来,我瞧瞧皮肤。”众人都抿嘴偷笑,把二姐推到跟前。贾母瞧了又瞧,又让琥珀:“把手伸出来我瞅瞅。”鸳鸯还把二姐裙子掀起来点儿。贾母看完,摘下眼镜乐呵着说:“这孩子长得真周全,比你俊呢。”凤姐一听,笑着“扑通”跪下,把尤氏编的那套话一五一十跟贾母说了,求贾母发慈悲,让二姐先住下,一年后再圆房。贾母点头:“这也没啥大不了的。你这么贤惠,挺好。就一年后再圆房吧。”凤姐磕了头起来,又求贾母派俩婆子带二姐去见太太们,说是老祖宗的主意。贾母答应了,就让人带去见邢夫人等。王夫人正为贾琏那些风言风语愁得不行,见这事儿这么处理,心里可高兴了。于是尤二姐就搬到厢房住下了。

可这凤姐啊,一肚子坏水。一面偷偷让人教唆张华去要回他原来的老婆,说不仅有好多陪嫁,还给他银子安家。张华本来没那胆子告贾家,后来贾蓉派人来对质,说法还不一样,说张华先退亲了,是因为欠他们钱才诬赖。这察院和贾王两家有关系,又收了贿赂,就说张华是无赖,讹诈,把状子扔了,还打了一顿赶走。庆儿在外边帮张华活动,没让他打得太重。然后又教唆张华再去告,说只要坚持要回老婆,官肯定会判给你。王信又给察院透信儿,察院就批示让张华限期还钱,等他有能力了再娶回原定的亲事,还把他父亲叫来当堂批准。他父亲听了庆儿的话,觉得能捞一笔,就想去贾家领人。

凤姐吓得跑去跟贾母告状,说都是珍大嫂子办事不靠谱,没退亲清楚,让人给告了,官府都这么判了。贾母一听,赶紧把尤氏叫来,说她这事办得不妥:“你妹子从小和人指腹为婚,没退干净,让人给告了。”尤氏委屈地说:“他银子都收了,咋能没退呢?”凤姐在旁边又说:“张华口供说没见银子,也没人去退亲。他老子说原来亲家母提过一次,没应准,亲家母死了就把人接进来做二房了。这没证据,只能由着他瞎说了。幸好琏二爷不在家,没圆房,还不太要紧。可现在人来了,送回去多丢人啊。”贾母寻思:“没圆房就强留人家有夫之妇,名声也不好,不如送回去。好姑娘多的是。”尤二姐赶忙解释:“我母亲在啥时候给了他十两银子退亲的,他穷急了才翻供。我姐姐没办错。”贾母听了,直摇头:“这刁民真难缠。这样吧,凤丫头去处理处理。”凤姐没办法,只能答应。回来就叫人去找贾蓉。贾蓉心里明白凤姐的想法,要是让张华领回二姐,那成啥了。就跟贾珍商量,派人去吓唬张华:“你现在有银子了,何必非要原来的人呢?你要是坚持,爷们一生气,找个理由就能整死你。有银子回家啥好姑娘找不到。你走的时候,还能给你点路费。”张华琢磨了一下,觉得有道理,和父亲商量好,拿了百来两银子,第二天一大早,就回老家去了。

贾蓉打听清楚了,回来跟贾母和凤姐汇报:“张华父子瞎告状,害怕了就逃走了,官府也知道咋回事,不追究了,这事儿算完了。”凤姐听了,心里一合计:要是张华把二姐领回去,万一贾琏回来花钱再把二姐弄回来,可就麻烦了。还是把二姐留下,自己盯着比较稳妥,走一步看一步吧。可又担心张华这小子跑哪儿去了,要是把这事儿跟别人说了,以后再翻出来,那不就砸自己脚了吗?悔得肠子都青了,又想出个主意,悄悄让旺儿去找张华,要么诬陷他是贼,打官司整死他,要么暗中使坏,反正一定要把张华弄死,斩草除根,这样才能保住自己名声。旺儿接了命令,回家一想:人都走了,何必弄出人命呢?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先糊弄过去再说。于是在外躲了几天,回来跟凤姐说:“张华身上有点银子,逃走第三天在京口地界五更天的时候,被路人打闷棍打死了,他老子也吓死在店房里,都已经验尸掩埋了。”凤姐不信,说:“你敢骗我,我让人查出来敲掉你牙齿!”不过也只能暂时放下这事儿了。从这以后,凤姐和尤二姐好得不得了,比亲姐妹还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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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贾琏,忙完事儿回来,到新房一看,门都锁了,只有个老头看门。一问才知道咋回事,气得直跺脚。先去见贾赦和邢夫人,把事情汇报清楚。贾赦挺高兴,夸他能干,赏了他一百两银子,还把十七岁的丫鬟秋桐赏给他做妾。贾琏乐滋滋地谢恩领走,心里那叫一个美。见了贾母和家里人,回来见到凤姐,有点不好意思。没想到凤姐和尤二姐亲亲热热地出来迎接。贾琏说了秋桐的事,脸上满是得意。凤姐呢,心里像扎了根刺,可表面上还得装着,赶忙派人去接秋桐,还摆酒接风,带着秋桐去见贾母和王夫人等。贾琏心里还挺纳闷。

那天正好是腊月十二,贾珍要出门,先去宗祠祭拜,然后来跟贾母等人辞行。族里人一直送到洒泪亭才回来,就贾琏和贾蓉送了三天三夜。路上贾珍还嘱咐贾琏要好好管家,两人就应着,说了些场面上的话,就不多说了。

再说说家里,凤姐对尤二姐,表面上那是没话说,可心里憋着坏呢。没人的时候就跟尤二姐说:“妹妹啊,你的名声可不好听,老太太、太太们都知道了,说你在家当姑娘的时候就不检点,和姐夫不清不楚的。说我捡了个别人不要的,还不把你休了再找个好的。我听了这话,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想查是谁说的,又查不出来。时间长了,这些下人面前,我都不知道咋说。我这不是没事找事嘛。”说了两遍,自己还气得生病了,茶饭不思。除了平儿,那些丫头媳妇都在背后指指点点,含沙射影。秋桐仗着是贾赦赏的,根本不把凤姐和平儿放在眼里,更容不下尤二姐,张嘴就骂:“你个先奸后娶、没人要的娼妇,还敢跟我争!”凤姐听了心里暗喜,尤二姐听了又羞又气又委屈。凤姐装病,不和尤二姐一起吃饭,每天让人给尤二姐送的饭菜都是差的。平儿看不下去,自己掏钱弄菜给尤二姐吃,或者找借口说和她去园子里玩,在园子里厨房给她做汤喝,也没人敢告诉凤姐。有一回秋桐撞见了,就跑去跟凤姐告状:“奶奶,你的名声都被平儿搞坏了。这么好的饭菜她不吃,跑去园子里偷吃。”凤姐一听,骂平儿:“人家的猫抓耗子,我的猫倒咬鸡。”平儿不敢吭声,只能离远点,心里还恨着秋桐。

园子里的姊妹们,像李纨、迎春、惜春她们,都以为凤姐是好心,可宝玉黛玉他们却为二姐担心。大家虽然不方便多管闲事,但都可怜二姐。尤二姐常常偷偷掉眼泪,又不敢抱怨。贾琏回来看到凤姐对尤二姐好,也就没多想。这秋桐和贾琏以前就有点暧昧,现在成了贾琏的妾,两人如胶似漆,贾琏对尤二姐的心就渐渐淡了。

凤姐呢,想出个“借剑杀人”的招儿,想借秋桐的手除掉尤二姐,然后再收拾秋桐。没人的时候就悄悄跟秋桐说:“你这小丫头不懂事,她现在是二房奶奶,是爷心里的宝贝,我都让她三分,你要是去招惹她,不是自己找死吗?”秋桐一听,更来劲了,天天破口大骂:“奶奶你太软弱了,那么贤惠,我可做不来。你以前的威风哪去了?你大度,我可眼里揉不得沙子。我得让她知道我的厉害。”凤姐在屋里,假装不敢吭声。尤二姐在房里气得直哭,饭也不吃,又不敢告诉贾琏。第二天贾母看到尤二姐眼睛肿了,问她也不敢说。秋桐还找机会跟贾母、王夫人告状:“她整天要死要活的,背地里咒我和二奶奶早死,好和二爷过二人世界。”贾母听了就不喜欢尤二姐了,说:“人长得太漂亮,心思就不正。凤丫头好心待她,她还吃醋。真是个贱骨头。”众人见贾母不喜欢,也都跟着踩尤二姐,把尤二姐弄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好有平儿,常常背着凤姐安慰尤二姐。

尤二姐本来就柔弱,哪经得起这么折腾,受了一个月的暗气,就病恹恹的了。夜里做梦,梦到小妹子拿着鸳鸯宝剑跟她说:“姐姐,你就是太心软,要吃亏的。别信那妒妇的花言巧语,她表面贤惠,心里坏着呢,非要整死你。要是我还活着,肯定不让你进这个门,就算进来了,也不会让她这么欺负你。这都是报应啊,谁让我们以前做了错事,让人家家庭不和呢。你听我的,拿剑杀了她,然后我们一起去警幻仙子那儿,听她发落。不然,你就得白白送死,还没人可怜你。”尤二姐哭着说:“妹妹,我知道自己有错,现在这样也是应该的,不想再杀人了,就忍着吧。要是老天可怜我,让我病好了,不就皆大欢喜了吗?”小妹笑着说:“姐姐,你真是个傻瓜。俗话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老天不会放过你的。你就算后悔了,可你把人家父子兄弟搞得关系混乱,怎么能让你好过呢?”尤二姐哭着说:“不能好过,也是我应得的,我不怨。”小妹长叹一声走了。尤二姐惊醒,原来是一场梦。等贾琏来看她的时候,没人在旁边,尤二姐哭着说:“我这病可能好不了了。我来这儿半年了,肚子里有了孩子,还不知道是男是女。要是老天保佑,生下来还好,要是生不下来,我这命可就没了,更别说孩子了。”贾琏也哭着说:“你放心,我找好医生来。”说完就出去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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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王太医跑去军队里谋前途,想回来弄个荫封。小厮们没办法,就请了个姓胡的太医,叫君荣。进来把脉后,说尤二姐是月经不调,得大补。贾琏说:“都三个月没来月经了,还老是恶心,会不会是有孩子了?”胡君荣一听,又让老婆子们把尤二姐的手再伸出来看看。尤二姐只好从帐子里伸出手。胡君荣又看了半天,说:“要是有孩子,肝脉应该很洪大。可现在木盛生火,月经不调也是因为肝木的问题。我得大胆点,得看看奶奶的脸色才能开药。”贾琏没办法,只好让把帐子掀开一点,尤二姐露出脸来。胡君荣一看,魂儿都飞了,半天回过神来说:“不是胎气,是淤血凝结。现在得先通淤血,通经脉。”说完写了个方子就走了。贾琏让人送了药礼,抓了药回来给尤二姐吃。结果半夜尤二姐肚子疼得厉害,竟然把一个已经成形的男胎打下来了。血还止不住,人也昏过去了。贾琏气得大骂胡君荣,一边派人再去请医生,一边让人去告他。胡君荣一听,吓得收拾包袱就跑了。其他太医来看了说:“本来身体就弱,怀孕后又受了气,郁结在心里。之前那个先生用的药太猛了,现在元气大伤,很难马上好。得吃煎药和丸药一起,还得少听那些闲言碎语,也许能好。”说完就走了。贾琏急得不行,查出来是谁请的胡君荣,把那人打了个半死。

凤姐比贾琏还着急,嘴上说:“咱们一直没孩子,好不容易有了,还碰上这么个庸医。”然后在天地前烧香拜佛,祷告说:“我要是有病,就让尤氏妹子快点好,再怀个男孩,我愿意吃长斋念佛。”贾琏和其他人听了,都夸凤姐。贾琏和秋桐在一起的时候,凤姐还让人给尤二姐送汤送水。又骂平儿没福气:“你和我一样,我身体不好,你没病也不怀孕。现在二奶奶这样,都是咱们没福,或者是犯了啥忌讳。”然后又让人出去算命打卦。算命的说:“是属兔的女人冲撞了。”大家一算,只有秋桐属兔。凤姐就劝秋桐:“你先去别的地方躲几个月再回来。”秋桐一听就炸了,哭着骂道:“胡说八道!我和她井水不犯河水,怎么就冲撞了?二爷在外面见那么多人,怎么就她有事?这孩子还不知道是谁的呢!奶奶稀罕那野种,我可不稀罕!以后谁不会生孩子?我一年半载就能生个纯种的!”骂得大家想笑又不敢笑。正好邢夫人来请安,秋桐就哭着跟邢夫人告状:“二爷和奶奶要赶我走,我没地方去了,太太您可得给我做主啊。”邢夫人一听,就数落凤姐,又骂贾琏:“你个没良心的,不管她好不好,是你父亲给你的。为了个外面的女人赶她走,你眼里还有没有你老子?你要赶她走,你不如回你父亲那儿去。”说完赌气就走了。秋桐更得意了,跑到尤二姐窗户底下大哭大骂。尤二姐听了,心里更烦。

晚上,贾琏在秋桐房里睡了,凤姐也睡了。平儿来看尤二姐,悄悄劝她:“你好好养病,别理那个泼妇。”尤二姐拉着平儿哭着说:“姐姐,我自从到这儿,多亏你照顾。为了我,你也受了不少气。我要是能活下来,一定报答你。就怕我活不了,只能等来生了。”平儿也哭着说:“都怪我,我本来是好心,知道你在外面就告诉了她。谁知道弄出这么多事。”尤二姐忙说:“姐姐你没错。就算你不告诉她,她也能打听出来。而且我本来也想进来,和你没关系。”两人哭了一会儿,平儿又嘱咐几句,夜深了才走。

尤二姐心里想:“这病也好不了了,孩子也没了,还受这些气,不如死了算了。听说吃生金能死,比上吊抹脖子干净。”想完,挣扎着起来,打开箱子,找出一块生金,也不知道多重,含着泪就吞下去了,费了好大劲才咽下去。然后赶紧把衣服首饰穿戴整齐,躺到炕上。当时没人知道,第二天早上,丫鬟媳妇们看她没叫人,就自己去梳洗了。凤姐和秋桐也没在意。平儿看不过去,说丫头们:“你们也太没良心了,人家病了也不知道可怜。她脾气好,你们也不能太过分,不能墙倒众人推啊。”丫头们一听,赶紧去推门看,发现尤二姐穿戴整齐,死在炕上。这才吓得大叫起来。平儿进去一看,忍不住大哭。大家虽然平时怕凤姐,可尤二姐脾气好,比凤姐强多了,现在死了,谁不伤心,只是不敢让凤姐看见。

全家都知道了,贾琏进来抱着尤二姐的尸体大哭:“你怎么就这么走了,是我害了你啊!”凤姐也假装哭:“狠心的妹妹,你怎么抛下我,辜负了我的心啊!”尤氏、贾蓉等也来哭了一场,劝住贾琏。贾琏去跟王夫人说,要把尤二姐停放在梨香院五天,再挪到铁槛寺。王夫人答应了。贾琏赶忙让人打开梨香院的门,收拾出正房停灵。贾琏嫌从后门出灵不好看,就在梨香院正墙上对着街开了个大门。两边搭棚子,设坛场做法事。用软榻铺上锦缎被褥,把二姐抬上去,盖上衾单。八个小厮和几个媳妇跟着,从内子墙一带抬往梨香院来。那里已请下天文生预备,揭起衾单一看,只见这尤二姐面色如生,比活着还美貌。贾琏又搂着大哭,只叫“奶奶,你死得不明不白,都是我坑了你!”贾蓉忙上来劝:“叔叔节哀些儿,我这姨娘也是自己没福。”说着,又朝南边大观园的界墙指了指,贾琏立马会意,只悄悄跺脚说:“我竟疏忽了,早晚得查出来,定要为你报仇。”天文生回说:“奶奶是今日正卯时去世的,五日出殡不行,要么三日,要么七日才可以。明日寅时入殓最为吉利。”贾琏道:“三日肯定不行,就定七日吧。因家中叔伯兄长皆在外,小丧不敢多停放,等运到外头,还得放五七,做大道场才掩灵。明年往南去下葬。”天文生应诺,写了殃榜便离去。宝玉也早早过来陪哭了一场。众族中人也都纷纷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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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急忙进去找凤姐,讨要银子操办棺椁丧礼。凤姐见尤二姐已被抬出去,便推说有病,回道:“老太太、太太讲我正病着,忌三房之事,不许我去。”因而也不出来穿孝服,反倒去往大观园中。绕过重重山峦,到北界墙根下偷听,隐隐约约听到些许言语,回来后又向贾母如此这般回禀。贾母道:“别信他那些胡言乱语,哪家痨病死的孩子不是一把火烧了了事,还真当回事儿似的开丧破土。既然是二房一场,好歹夫妻一场,停个五七日抬出去,要么烧了,要么随便找块地埋了便是。”凤姐赔笑道:“老祖宗说得极是。我又不敢多劝。”正说着,丫鬟来请凤姐,说:“二爷在那边等着呢,问您要银子。”凤姐便说:“家里近来艰难得很,你还不清楚?咱们每月的月例,一月不如一月,都快没米下锅了。昨日我把两个金项圈当了三百银子,你还在做梦呢。这里还有二三十两银子,你若要就拿去。”说着,命平儿拿了出来,递给贾琏,又借口贾母有事,转身走了。气得贾琏无话可说,只得去打开尤氏的箱柜,想拿自己的私房钱。可打开箱柜一看,空空如也,仅有一些破簪子烂花朵以及几件半新不旧的绸绢衣裳,皆是尤二姐平日所穿之物,不禁又悲从中来,痛哭流涕。自己用个包袱一股脑儿包了,也不叫小厮丫鬟帮忙,独自提着去烧了。

平儿又是难过,又是觉得好笑,赶忙偷了一包二百两的碎银子,到厢房拉住贾琏,悄悄递给他说:“你可千万别声张,要哭也别在这儿哭,出去找个地方哭个够。”贾琏点头称是:“你说得对。”接了银子,又将一条尤二姐常穿的裙子递给平儿,说:“这是她平日里常穿的,你好好替我收着,当个念想。”平儿只得接过,自己收好。贾琏拿了银子吩咐众人,又亲自去买棺木板材。好的太贵,中等的又瞧不上。贾琏骑马四处去看,到了晚上终于抬回一副好板,价值五百两银子,先赊着,连夜赶造棺椁。一面安排人穿孝守灵,晚上也不回房,只在灵堂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