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衣虽然老旧但是干净,脸色虽然苍白但是无伤,看来狱卒没有亏待他。
“罪民参见尊者大人!”胡索激动地向罗曼下跪行礼。
“嗯,坐吧。”罗曼轻轻点头,然后盘腿径直坐在冰冷的地砖上。
“是。”胡索跪坐,看着罗曼的眼里有光。
罗曼开门见山:“今天在大议会上,你被判了死刑。”
“嗯。”胡索认真点头。
“开必地动之事,我知道你是无辜的,我也知道谁是幕后主使,本不用判你刑,但我有事要做。”罗曼继续道,“不能打乱布局,只能让你死了。”
“嗯。”胡索认真点头。
“有什么想做的?”罗曼认真问。
“尊者大人屈尊到此,臣心愿已了。”胡索伏下身子,顿首。
“好。”罗曼起身。
“今天下雪了,过几天等雪小些,出来看看。”罗曼嘱咐他,然后转身就走。
“尊者大人!”胡索忽然喊。
罗曼停步,回头看。
胡索跪直。
“大人!万岁万岁万万岁!”
胡索磕头。
罗曼一言不发,点点头,继续向外。
后面的磕头声在狱中回响。
罗曼一步不停。就像那天在天象厅,他一步不停。
……
“倒是有趣。”
烛光温馨暖和的天都岛听澜阁中,碧原晴空放下千里信,有些好笑地看向坐在下边的克莱顿,道,“克莱顿,你什么时候还贪污朝府钱财了?”
“啊?”无聊坐着打瞌睡的克莱顿一脸懵,疑惑望向碧原晴空,道,“没有啊老师,朝府一季给我一万五千钱还有三石米,够我吃喝了,出行也是走公账,我还贪什么啊?”
碧原晴空含笑道:“今日亚玛特兰大议会上,有人责问你挪用朝府钱财、生活奢侈。”
“老师,这是污蔑,”克莱顿那里还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就被卷入了朝府的权斗,感觉有乐子,他立刻来了精神,兴致勃勃道:“而且这哪是污蔑我啊,这分明是指桑骂槐,污蔑老师您呢!”
“少贫嘴。”碧原晴空看了克莱顿一眼,提起毛笔,在纸上轻轻落笔。
克莱顿很自觉地上前研墨,一边瞧碧原晴空写什么,一边道:“诶老师,这大议会往年不是结束了才传出消息吗?太平殿怎么第一天就把天下事论给送来了?”
“今日在大议会上,罗曼提议胡索死刑,黑红西三党都不能理解,太平殿觉得此事蹊跷,便直接用千里信告知,”碧原晴空一边写一边解释。
“哦,胡索啊,我有印象,当年从罡夏的威岭内院毕业路过岐巍,还特地来拜谒过我,听说他是因为天降被捕了。”克莱顿皱眉道,“但也不可能因此就判死刑吧?他可是罗曼很看重的人。”
“天夏在开必县寻不到什么蛛丝马迹,只能施压朝府。胡索供职勘测局,当夜正是他负责天地仪,他未及时反馈天降引起的星辰坠落,是要担些责,但也确是罪不至死。”碧原晴空放下笔,道,“天夏此举完全是为泄愤,而罗曼竟然应允,实在不合道理。”
胡索作为疯狂支持罗曼的东党新生代骨干,被罗曼提议死刑判决。
本来胡索这次的失误,最狠也就是以“失职”的名义关起来,后面再想办法换出来就行了,结果罗曼直接判了死刑。不得不说让人难以琢磨,也让今日的红衣议会一时技穷。
“老师如何以为?”克莱顿好奇扭头想去看碧原晴空写的什么。
碧原晴空看向克莱顿,目光平静。
克莱顿立刻老老实实站好研墨,不再乱动。
“说明,罗曼想让天降对朝府的影响止于胡索。”碧原晴空轻点桌面,纸张自行浮起飘至一旁等待墨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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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莱顿一愣,皱眉道:“老师,我不太明白。”
“话说直白些,就是罗曼知晓开必地动,绝不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地动,”碧原晴空拿起镇尺又铺开一张白纸,提笔蘸墨,“但也绝不知晓寒燚。”
忽然碧原晴空动作一顿,抬首望向克莱顿,疑惑自语:“我与你说这些做甚?”
“我是老师的学生啊,这也算是教导嘛。”克莱顿笑着摊手。
“教你也是白教,”碧原晴空投笔端坐,淡淡道:“去将林珏唤来。”
“这马上亥时,早睡了吧?”克莱顿缩了缩袖子,瞟了瞟漆黑的窗外,一脸为难,显然是不想出去顶风冒雪。
“人家可比你好学得多。这六个月来,白日练武风吹雨打也不缺一日,晚间每每挑灯夜读至子时才歇。”碧原晴空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克莱顿,“你若如他一般勤奋,何至而立之年仍是朝境。”
“哎哟,老师您又来了。”克莱顿无奈道,“这修为嘛,够用就行,虽说朝境是中三境守门,但放眼天下,这也不差了呀。修为再高也不能当饭吃……”
碧原晴空静静注视克莱顿,让后者心里直发毛。克莱顿干笑几声连忙跑开,嘴里喊着:“我去叫林珏!”
“唉。”望着克莱顿远去的背影,碧原晴空轻叹一声,扭头望着窗外的漆黑夜空,心里想起了自己另外一个学生。
不消片刻,克莱顿便领着林珏来到了听澜阁,此时碧原晴空背后已漂浮有不下十张满是苍劲有力字迹的宣纸。
“老师。”拍去袖上雪花,克莱顿躬身行礼。
“院长。”林珏也行礼,声音清朗,手势标准恰到好处。
都说腹有诗书气自华,经过六个月苦读苦练,林珏早已脱去了稚气,短短时间身姿变化不大,然而十二三岁的少年,眉宇间已有了几分英气。行为举止亦在效仿古时先贤,当下行礼,倒还真是有模有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