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得得。”老程抬起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小心地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线条刚毅的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长叹一声,“你想要什么?是杀是剐,说吧。”
“嘿嘿。”克莱顿这才心满意足地端起面汤一饮而尽,畅快地笑笑,望着一脸不耐烦的老程呵呵道,“我想请程兄听我讲个故事。”
老程不为所动。
“程兄,如今世间格局,非有大才能者不能立足。”克莱顿轻声道,“自从两年前我初见程兄,便知程兄不是池中之鱼、网中之鸟,终有一日要鱼跃龙门、鸟振樊笼。这繁华鼎盛的岐巍城,不是程兄能够大展宏图的地方。”
老程眼中精光一闪,原本普普通通的汉子身躯忽然涌现出一股令人胆寒的压迫感。
克莱顿微微一笑,道:“原本我还不是很清楚程兄的身份。直到一个月前,我认识了一个人,他叫李青煌,程兄还记得吗?”
老程与克莱顿对视。沉默片刻,老程的眼中浮现回忆,忽然他微微点头,缓缓道:“我本不怎么喜欢记人,但这些年闲着没事,倒是经常想起以往的事情。记得当年立宁关的城头上,见过一面,李公子现在如何了?”
“已经是名震天下的封号武了,”克莱顿道,“封号行道,是一位剑仙。”
“这样啊。”老程声音没有丝毫意外,轻声道,“当年见他负剑远游,眉眼如剑,言行举止不卑不亢,我就知其不是凡人,如今果然。”
“腾岐内院院长扬朗尔格·克莱顿,见过郑国侯。”克莱顿行礼。
老程——程节飞目光平静,拱手回礼:“一介草民程节飞,见过腾岐内院院长。”
与此同时,岐巍刺史府衙。
“岐州刺史林歆,拜见光禄大夫、郭国公。”
“呵呵,林刺史请起。”
“……”
刺史府衙的书房中,两鬓白发明显的熊耿笑呵呵地坐在案边,脸色平静的林歆坐在对面。
单论官职,林歆是六百石的刺史,熊耿是比二千石的光禄大夫,官秩上熊耿就要高于林歆。而且一者熊耿有着国公爵位,二者熊耿是代天子巡视,三者熊耿已是六十之龄、两朝元老,所以林歆自然要向熊耿行礼。
待差役奉上花果茶水后,熊耿示意屏退下属官僚,关闭房门,在林歆疑惑的注视中,又命人把守门口。
“林刺史是否不解本公做法?”熊耿端起茶杯,轻轻吹着热气。
“国公奉旨巡查天下,理应召集群官、聚于府衙、公论政事,不知为何国公在今日秘入岐州、潜召下官?”林歆行礼问道。
“呵呵,林刺史有所不知。”熊耿放下杯子,对着右上方拱了拱手道,“这是陛下的意思,也是本公前来岐州的缘由。”
林歆表情不解,微微皱眉。
“林刺史不会真以为,本公马不停蹄地从安都赶来岐巍,就只是为了处理罡夏皇子赵单遇刺一案吧?”熊耿淡淡道。
“赵单遇刺一案,盖江湖宗门神话所为。事情清楚明白,只是关系到两国停战盟约的签订,故而皇上才派遣国公亲至。”林歆疑惑道,“其中还有其他干系?下官实在不知。”
“今年正月初一,经缜密布置,朝廷在十州迅猛出手,捉拿江湖宗门之圣会逆贼百余人。”熊耿注视林歆,缓缓道,“天夏十一州,唯有岐州不曾有人见捕。”
顿了顿,熊耿继续道:“这次抓捕的圣会贼子,不乏豪绅富商,然而在年节之时,他们所藏之钱粮各自居然皆不足一金!何其可笑!后来调查,他们皆与岐州某些商人有所勾结。也就是说,圣会在我朝十二州所搜刮的民脂民膏,最终都汇集到了岐州,再送到了圣会之中!”
熊耿紧盯着脸色大变的林歆,寒声道:“如果说岐州没有圣会贼子,谁会相信?”
扑通一声,林歆起身离席而跪,俯首咬牙道:“国公明察!下官绝未勾结圣会贼子!”
熊耿端起茶杯淡淡喝了一口茶,直身虚扶林歆,道:“林刺史请起,本公也未曾有林刺史勾结圣会之铁证,只是在陈述猜想罢了。”
满头大汗的林歆脑袋一阵眩晕,朝熊耿行了一礼,这才敢缓缓起身,重新回到席上。
熊耿放下茶杯,道:“接下来,本公将长驻岐州,还请林刺史能鼎力相助。”
林歆拱手而答:“下官职责所在。”
熊耿点点头,道:“本公向林刺史透露一件密辛,本公所得的圣会贼子之名单,其实皆是一神秘人所赠。此神秘人先后向本公赠了两份名单,皆未列出岐州。本公猜想,此神秘人正是圣会中人,而之所以不敢透露岐州的圣会贼子,是因为岐州的圣会贼子,有一强者庇护,而这强者,那神秘人不敢得罪,甚至就连我朝也不可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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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岐州,连朝廷都不能动摇的强者,那会是谁呢?
林歆大惊失色,连忙道:“国公慎言!院长大人何等人物!不可妄自揣测啊!”
熊耿笑笑,道:“只是猜想罢了,林刺史不必惊慌。听闻林小姐已就任腾岐外院副院长,真是比较男子也不逞多让啊。”
林歆深吸口气,严肃道:“小女虽是女儿身,自幼也是熟读经典,颇知忠义之道。”
“呵呵,林刺史又误会了,”熊耿捋须笑道,“本公当然相信林小姐清白身家。本公想知道的,是腾岐内院院长,扬朗尔格·克莱顿。”
林歆深深皱眉:“扬朗尔格是院长大人高徒。”
熊耿收敛笑容,缓缓道:“昨年年初,扬朗尔格曾去过桂鱼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