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没有什么想要的,只能通过修炼才能得到的东西吗?”谢景饶有兴趣地问。
“那当然有了,”那些困扰着自己的问题浮上心头,林珏无奈道,“而且那可太多了。只是究竟能不能走到最后,这也是一个问题,我只能尽力往前走,在一途中让自己快乐就可以了。”
谢景笑笑,捋须颔首,道:“倒是和克莱顿院长一般性格了。”
他继而环视诸位学生,温和道:“林珏这番回答,不知觉间已是契合了前言,所谓己身为一切之根本,大道必然出自己身。愿你能保持这番心性,不为外物所扰,走在自己的道路上,那样也许,花朵就会灿烂盛开。”
林珏微笑着行礼称是。
谢景再道:“前面还有一位同学对修炼之道的看法,我以为是要作些说明。胡展甫同学的说明,想必很符合大家心底的想法吧?只是大家碍于礼仪道德,没有勇气像胡展甫这样大胆说出来。”
学生们有些人躁动起来,显然是对谢景的说法不赞同,因为胡展甫先前所说的正是修炼是为强大自己,在夏人看来,这种无益于家国的说法显然不合道理,就算你装模作样在外面套个什么为国为家的壳子都能够让人更接受一些。
“的确,力量自古以来就是为人所追求且尊崇的,毕竟,没人能拒绝力量带来的金钱、权力以及最重要的敬仰。”谢景循循道,“为何我说敬仰最为重要?大家也要知道一点,在天下万万人中,我们修炼者只占有很小一部分。我们拥有的力量,是绝大部分的普通人一辈子都无法想象的,由此,百姓敬仰我们,朝廷礼遇我们,且越是强大者,越是可以得到超越寻常诸侯的待遇。就算在我们修炼者中、在我们腾岐学院、在我们堂中五十六位学子中,试问大家,谁没有出于此的想法?若是没有,那为何又会有所谓的‘牌面’人物?”
当说到牌面人物时,大家都沉默下来,目光或在林珏身上或在李溪沙或胡展甫身上游移。
谢景继续道:“敬畏力量无可厚非,以此得到超越常人的待遇也是正常,但其中有一个度是需要大家去理解、去把握的。那就是不以力欺人、以势压人。我们作为修炼者,我们拥有力量,但同时,我们也是作为一个人,存在于世上。没有百姓耕作,我们以何为食?没有百姓织布,我们以何为衣?所以以此,历代先贤才会不辞辛苦地谆谆教诲,让我们修炼者尊礼重道,不以力量压迫百姓。这也正是大家之所以以单纯强大自己为耻、而以一身修为报效家国为荣的道理。
但敬畏力量是人之本性,这是无法改变的,即便你能控制自己,让自己达到圣人的境界,但其他人又很难做到。所以就有了一个度,这个度是什么呢?那就是约束。先贤有言,纯粹以力量为尊的是茹毛饮血、没有灵智的豺狼虎豹,而只有懂得以礼仪道德约束力量,才能称之为人。
我讲这些,是想让大家明白,敬畏力量、追求力量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实在不值得鄙视。但如果认为只要自己有力量,就可以蔑视没有力量的人,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谢景看着下面这群大部分都是生来便享尽了富贵的少年少女们,最后说道:“你们大部分人皆是生来尊贵,出身豪富,未来也大多是要出将入相、为官一方,更是要懂得这些道理。勿要离开我们学院后,却以学院所教授之力量欺压一方,抛弃了学院的正道思想,玷污学院百年声名。若是那时,也只有依《天机律》行事了。”
言语于此,再蠢笨的人都能明白谢景所言,皆是俯身行礼称是。
其实谢景这番言论,在场大部分家风优良的学子自幼都是在这些教导中成长起来的,这的确是因为若是大家真的都以实力为尊,罔顾礼法,今天你杀我全家明天我杀你全家,那国家如何存在?百姓如何生存?这世界还不真乱了套?
而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谢景最后一句话,《天机律》。
这世上是真的有一群死守这个道理且愿意为之而死的卫道士。
所以谢景选择在第一堂课讲这道理确是腾岐学院有所考虑的,毕竟腾岐学院所秉持的就是传授正道修炼学问,培养正道修炼人才,若是有了心智不纯之辈,腾岐学院劝导无果后,也是宁肯不让其顺利毕业也要将之除名,以免未来为害一方,玷污了学院名声。
上午的上半节课就在谢景以礼法约束自己的教导中过去了。下半课才是真正的讲述修炼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