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鼠富贵而立于庙宇,君子贫贱而报国无门,没想到这些远离神都的乡野富家子,竟也是如斯……”
王老夫子冷脸踏入课舍,扫了一眼满屋纯粹是混日子,不学无术的众富家子,不禁愈发失望。
唯有目光扫过慕嫣儿之时,王老夫子的目光这才略微一缓,却亦是目带惋惜。
大秦并无女子为官先例,女子亦不可参加科举,秦律森严,任谁也无法逾越。
至于那位王虎王公子,此子倒是学问颇为不俗,只可惜心术不正,不知敬畏,且心高气傲,王老夫子自是不喜。
倒是那瞎眼少年……
一念及此,王老夫子似心有所感,目光落于窗外,果见那少年迎风傲雪而立,亦如往昔。
“此子已非奴籍,竟仍旧立于窗外听吾之讲义,求学之心倒是不易。”
王老夫子不禁越发感慨,回头望向满屋富家子的目光,厌恶之色一闪而逝。
虽如此,但王老夫子也知晓,他若真想归于平凡,大隐隐于世,自是要适应如此光景,断然不可意气用事。
抛开心中杂念,王老夫子缓了缓,拿起略带温热的炎竹简,准备开始授课。
“夫子,学生昨日孤身入黑山,猎得火狐一只,令人制作成狐裘一件,请您笑纳。”
马有才忽而起身,快步上前,恭敬而拜道。
立刻有一位黝黑村汉,一身灰衣,仆从打扮,手捧狐裘,快步入私塾小院,跪于课舍大门外,垂首高举双手,奉上手中狐裘。
霎时间,耀眼火芒点亮小院,驱散四周严寒,晃得众富家子无不眼热,目带艳羡。
须知三百年前祖龙陨,永夜降临之后,天地凛冬飞雪,狩猎本就不易。
那黑山是方圆百里最凶险之地,火狐这玩意虽不甚厉害,却快若闪电,狡猾非凡,捕猎极为不易。
马有才能孤身入黑山,一人猎得火狐,这自是让人惊叹。
火狐以其皮最为珍贵,制作成狐裘,则价值不凡,且可遇而不可求,非金银所能轻易买到。
此物不但珍贵,且极为雅致,能平添读书人的风雅,最适合儒者,马有才这样做,可谓是投其所好,定难让人拒绝。
却不料,王老夫子只是随意扫了一眼门外狐裘,眸中顿时闪过一丝嘲讽,“马有才,你真确定,是你孤身入黑山,猎得此狐?”
被王老夫子凌厉的目光盯着,马有才心中顿时发虚,有种浑身秘密被看穿的恐怖感觉。
但一想到离家之前,爷爷老村长交代之言,马有才顿时鼓足勇气,咬牙说道,“回夫子,事情的真相,便是如此。”
“笑话!”王老夫子顿时冷笑道,“这狐皮如此之大,至少已有百年之龄,最低修为亦能堪比‘武夫’!就你这一身肥肉,猎区区一只年幼火牛都尚且不能,焉能猎杀‘武夫’火狐?还不速速说出实情!”
轰!
王老夫子最后一言,如春雷骤响,直震得马有才脑耳轰鸣,心神颤抖。
马有才额头冒汗,慌忙说道,“回……回夫子,这火狐的确不是学生一人所猎,乃我祖父召集村中诸多猎户,辅以家中精壮仆从若干,于那黑山边缘设下陷阱,蹲守数日,方才猎得。”
“夫……夫子,学生虽骗了您,却亦是赤诚之心,学生是真想将狐裘送给您御寒,还请夫子赎……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