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忆阳紧接着说道:“安国虽说是姚都的附属之国,但那安国之主曾受您的恩惠,欠下一份人情。故而,他未必会听从调遣出兵相助。至于韩都嘛,其散落各处的士兵皆各自为营,短期内难以迅速集结起来,如此一来,想要将其拉拢过来也是困难重重啊。如此这般,便只剩下楚都这唯一的选择了。”
白袅听闻此言,不禁面露忧色地追问:“楚都刚刚历经一场惨烈的大战,方才得以脱身而出,咱们又怎能确保他们愿意被我方所驱使利用呢?”
独孤忆阳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回答道:“并非要让他们完全为己方所用,而是彼此之间达成一种各取所需的合作关系罢了。”
这时,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独孤映辰也开口附和道:“的确如此。如今的楚都自身已是疲敝不堪、几近无力自保。为了防范那些心怀不轨的附属国趁机篡夺王位,他们别无选择,唯有依附于更为强大的势力方能求得生存。而放眼当下,有此实力者非我方莫属了。倘若由我前去和亲,不仅能够顾全楚都的脸面尊严,还可令楚千词心甘情愿地派出援兵相助。如此一举两得之事,岂不是再好不过吗?”
此刻,白袅自己都不清楚这种感觉是悲是喜……
休战已然过去了整整十五天。
楚都城中,那曾经轰动一时的“立木为信”之举所带来的成效愈发显着起来。众多百姓的态度逐渐发生转变,他们对楚都朝廷官员的信任感正在慢慢复苏。
而在这几日里,楚千词可谓是忙得不可开交。一方面,他要应对朝廷中的诸多事务;另一方面,还得费心去追查那些导致朝廷官员失信于民的缘由所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没过多久,他就顺藤摸瓜地查到了与黑水矿征地赔偿相关的事宜。与此同时,自然而然地,那个“借住”于行宫内的风雷和风吟二人也进入了他的视线范围之内。至此,他终于明白了为何之前会有一部分流言蜚语源自这座行宫。
当夜幕降临,夕阳的余晖渐渐消散之际,楚千词果断地派出手下人马去了客栈,将曾经“借住”在行宫里的风雷和风吟围了个水泄不通。此时此刻,他心中满是好奇和疑惑,究竟是怎样的人物竟敢如此胆大包天……
见到风吟的第一眼,楚千词的目光便被牢牢吸引住了,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脱口而出:“独孤笥,你怎么会在这里?”声音中充满了惊讶与疑惑。
风雷见状,急忙一个箭步冲到前面,张开双臂,将妹妹风吟紧紧地护在了自己的身后。他一脸紧张地看着楚千词,说道:“主上,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跟我妹妹没有任何关系,请您高抬贵手,饶她一命吧!”说着,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额头重重地磕在了地面上。
楚千词凝视着面前的风吟,心中暗自惊叹。此人的面容竟然长得如此酷似欲晓,若不仔细端详、分辨,简直可以说是一模一样,足以以假乱真!
这时,只听楚千词冷冷地开口道:“借住?你们倒是想得出来这么个词儿!难道你们不知道行宫如同皇宫吗?擅自闯入皇宫之人,按律应当杖毙于闹市之中。”
听到这话,风吟再也忍不住了,她从哥哥的身后探出头来,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哽咽着说道:“主上,如果不是实在走投无路,谁会冒着必死的风险进入行宫呢?如今官府强行征收了我们的土地,收缴了我们的粮食税款不说,还蛮横无理地过来收走了我们的房屋,并抢走了我们来年播种所需的种子。眼看凛冬将至,天寒地冻,我们连一口热饭都吃不上,更别提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安身立命了!”
楚千词微皱眉头说道:“今年可是粮食大丰收啊,那区区三成的粮税对你们来说应当算不上什么沉重的负担吧。再者说了,这征地之事,朝廷难道没有给你们发放相应的赔款么?”
风吟一脸苦涩地回应道:“主上,今年原本的确应当是个丰收年景不假,可谁曾想就在种粮和收粮的紧要关头,咱们国家接连不断地征兵啊!而且还是按照三个男子抽取一人这样的比例来征召,如此频繁地征兵,国家都不知道已经征了多少次啦!您想想看,正因如此,今年有多少粮食由于没能及时收割而倒伏在了泥泞的田地里,白白糟蹋掉了;又有多少土地因为缺少人力去耕作,导致杂草丛生,禾苗稀疏啊!三成的粮税固然是规定好的数目没错,但是除此之外呢?还有那名目繁多的各种税款呀!像种子税、人丁税、耕作税、除草税等等,甚至在这丰收之年,还要额外征收全部收成的二成作为所谓的丰收税......这么多的税款累加起来,我们哪里还能有什么剩余啊!至于您所说的征地赔款,经过那些贪官污吏们一层层地盘剥之后,真正落到我们老百姓手中的也就只剩下寥寥几两银子而已,这点钱根本就不足以支撑我们度过这个严寒的冬天啊!您说说,让我们如何熬得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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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雷在一旁满脸焦急地拉扯着风吟的衣袖,压低声音说道:“妹妹,快些跪下向主上请罪啊!主上大人大量,或许会饶过咱们这次。”然而,风吟却倔强地站立原地,纹丝未动。
只见风吟挺直了脊梁,目光坚定地直视前方,大声说道:“兄长,横竖都是一死,倒不如死得有骨气些!闯入行宫本就是我一人的主意,如今我们失去了居所,无奈之下才住进了你那闲置的房屋之中,这又何错之有?”
听到这话,原本一脸怒容的主上突然冷笑一声,双手抱胸,饶有兴致地看着风吟道:“哦?看来你还有不少话想说,那就继续吧。”
风吟深吸一口气,毫不畏惧地继续说道:“朝廷如此腐朽不堪,难道与您毫无关系吗?为何您要舍弃安稳平和的生活,整日盘算着去侵占他国的疆土呢?好好的太平盛世,愣是被您搅得天翻地覆、战火纷飞,多少家庭因此支离破碎、妻离子散。主上啊,咱们可都是本本分分的农人,祖祖辈辈皆靠着辛勤耕耘为生!且不说那传说中的战神是否真能降临世间助您征战四方,单论眼下,国内既无能够平定叛乱的良将,有没有预言里的战神,又何必去他国寻衅滋事呢?再者说了,咱们楚都依靠着粮食进出口这一项优势,便能轻松牵制住其他各国,何苦非要发动战争不可呢?就说这次战争。您将火器运用到战争里了,其他国家也纷纷效仿,结果不还是楚都战败了吗!不还是先国主以死换来您和将士们身退了吗!我真想不明白,为什么非要打仗呢?”
楚千词叹了口气说:“孤也不想打仗,但是没办法。”
风吟继续说:“荣姚之争,主上您觉得谁会赢?”
楚千词摇了摇头。
风吟道:“我赌荣国。因为荣国得民心!只有荣国赢,楚都才会有活路。”
“你想做女官吗?”楚千词突然问。
“啊?”风吟还想要继续说却被楚千词的这句话突然打断。
“孤需要你的见解。朝廷也需要仗义执言的官员。孤相信,你出身百姓自然也能更多的为百姓着想。召令稍后给你。至于征地的事情,等到你和你兄长入朝为官的那天孤自会给你们一个解释。”
说罢,楚千词带着禁卫军们走了,只留下风雷和风吟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