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裴光远白马追命

河东,有一个名叫裴光远的人。龙纪己酉年间,裴光远被调任至滑州的卫南县,担任县尉一职,从此成为了主宰卫南县的一方父母官。

常言道:“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然而,这位裴大人却偏偏背道而驰。自从踏入卫南之地后,他似乎恨不能让此地天天都能天高三尺。

面对治下百姓送来的各种礼品,裴大人不仅没有丝毫回避之意,反而照单全收。甚至有时候,如果所送之物未能合他的心意,他竟然还会堂而皇之地开口索取更多。

正所谓“破家的府尹,灭门的县令”,除了对财物贪得无厌之外,在卫南县,裴大人更是推行了所谓的“大棒政策”。

无论是当地的官吏还是普通百姓,只要稍有不慎触怒了他,便会遭受严厉的惩处。他对待众人的态度异常苛刻,毫无半点宽容可言。

久而久之,卫南人对这位裴大人可谓是又惧又憎。他们在恐惧其权势的同时,内心深处也对他的所作所为深感厌恶和愤恨。

除此而外,裴大人还有个爱好——马球。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但凡有空闲时间,他就会让下头的人组织队伍来满足他的这个嗜好。

不过,对这个活动,裴大人本人也很讲究,夏秋之交,就很喜欢赤膊上阵。天气的冷的时候,就非常珍惜自己的羽毛,裹着厚厚的皮裘看着下头的人时不时的摔在地上。

既然是马球,肯定就会用到马。裴大人的白马,倒不是从卫南搜罗的,而是从老家带回来的。只是这养马的花费,却摊在了卫南人的头上。

每当裴大人威风凛凛地骑着他心爱的白马上场时,如果他的队友或是对手刻意避开他,使得他在球场上显得形单影只、鹤立鸡群,那么他定会心生不满,口中念念有词:“赌博场上可是无父子之分啊!”

但是,倘若真有人不长眼不小心碰触到了他或者是他的坐骑,那么这些倒霉蛋可就要大祸临头了。

裴大人的“碰瓷”,不把他们的家底给掏空个干干净净,休想能够安然无恙地走出卫南县衙。

或许也是因为这样吧,熟知裴光远底细的人,都说他是活该无子。不熟悉的人,也用活该无子这话来诅咒他。

当时在卫南城里,有个叫王表的里长,家境虽说不上大富大贵,但也还算是小康水平,日子过得倒也安稳。

这王表呢,为人忠实也不失圆滑,又是县衙里打交道的老人,在当地也颇有些名声。

然而令人惋惜的是,王表的妻子早早地便离开了人世,仅给他留下了一个年纪不过七八岁左右的幼子。

这孩子生得白白净净的,一张小脸儿圆润可爱,任谁见了都忍不住想要捏上一把。再加上王表自从妻子过世之后,并未选择续弦再娶,而是独自一人含辛茹苦地抚养着这个孩子。

所以,这孩子便经常跟随在父亲身边一同前往县衙办事。时间一久,这孩子自然也就引起了裴光远的注意。

且说那王表虽只是区区一个里长,但由于工作关系,与衙门之人常有往来接触。对于自家头顶上方那位县太爷的脾气秉性,也曾有所听闻,不过并未太过放在心上。

偶尔见到县太爷夸赞自己儿子几句时,也只当作是裴大人为人处世惯用的一种策略罢了。

这年夏天,裴光远又组织了一场马球比赛,更是特别嘱咐邻近的诸位里长务必携带家眷一同前来观赛捧场。

待到众人陆续抵达赛场后,裴光远一眼便瞧见了人群中的王表父子。

只见他面带微笑地径直朝着王表父子走去,待行至近前,先是轻轻抚摸了一下王表儿子的小脑袋瓜“小家伙,想不想亲自体验一下骑马驰骋的感觉呀?”

然而,未等孩子回答,一旁的王表却急忙伸手将儿子拉到了自己身后,并略带惶恐之色地低头说道:“犬子年幼无知,恐惊扰了大人雅兴。”

岂料,这番举动竟惹得裴光远大为不悦,当场便斥责起王表道:“好好一个儿郎,你把他往后面收起来干嘛。打打马球,也是御射之术,真是不为人子!”

言罢,裴光远不由分说地上前一把将王表的儿子从其身后拉出,让他站在王表前面。“小家伙,就站在前面,等下让你见识见识本官的本事。”

比赛伊始,现场气氛热烈非凡,与往昔相比并未有太大差别。依旧是裴光远一个人在赛场上大放异彩、威风凛凛。

就在这时,裴光远无意间瞥见了王表之子那充满好奇和羡慕的目光,心中不禁涌起一阵自得之意。于是乎,他越发卖力地展现着自己高超的马术。

当赛程进入间歇阶段时,其他参赛者纷纷停下脚步,稍作歇息以恢复体力。可裴光远却毫不理会,独自一人继续留在赛场上尽情驰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