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几乎是同一时间,阴风呼啸,一道黑影来到两人身前。
失去了“心火焚神”的追击,彻底自由的诸葛唯我如期而至。
他双眼充斥着冷漠,右手成爪,便要一击扭下喻鸣銮的脑袋。
身为大宗师,他有这个自信,同阶对敌,靠的就是这一丝的机会。
然而,就在这时,诸葛唯我突然觉得大脑似乎空白了一下。
世界像是突然停止,眼前的一切都慢了下来,只有一个沙漏在默默流动。
一粒,两粒,三粒……
诸葛唯我静静地数着流沙。
和他面对面坐着的是徐束,也在数流沙。
诸葛唯我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开口想问。
徐束已经先开口:“诸葛先生,又见面了。”
“你果然认得我,你是谁?”诸葛唯我笑了。
他的真名,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
徐束露出笑容道:“过眼滔滔云共雾,人间知己吾与汝。直接说太无趣,我有一个疑问,你答的上来,我便告诉你。”
诸葛唯我本不想被人牵着鼻子走,可他被徐束抄来的诗句之大气有所感触,便道:“那你问吧。”
徐束说:“有一人,忠心为主,上司有令,便抛妻弃子,为守家园,抛头颅洒热血,纵使断子绝孙,也从无一句怨言,此人可为英雄?”
诸葛唯我道:“忠心可嘉,当称良将!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非英雄也。”
徐束笑了笑,又道:“那我再问你,有一人,为了精兵强将,坑杀护国功臣,派人奸霪他的妻儿,此人如何?”
诸葛唯我自然而然道:“顾大局而不拘小节,为大家而舍小家,当为英雄。”
徐束笑了:“老贼,你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害我全家,你倒是一点也不自责。”
诸葛唯我定定望向徐束,喟然长叹:“原来是你!!”
徐束冷笑:“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你是纳兰凝幽!你们的魔功竟能将胎儿炼化成邪灵,虽然极端,可对于我越国实力,却能带来巨大的提升!可惜,可叹!我只恨当初一战,未尽全功!”
“……”
徐束嘴角一抽,看着诸葛唯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有病,可知否?”(注2)
诸葛唯我回望过来,他想开口说话,继续讲述一番大道理。
然而他觉得徐束话里有话。
他略作思考后,勉强低下头,他看到一团火在自己脚下烧,从脚下一路往上,烧到了脖颈。
“……这不可能。”诸葛唯我皱起眉头,最终说了个字。
为什么三个字?
因为能没能说出来。
天亮了。
他死了。
徐束一下仰面而躺在了地上,只觉得整个人都懒洋洋的,浑身提不起劲来。
这是“无为沙漏”的后遗症,即便沙漏持续时间结束了,他现在还是想就这样躺着,什么都不做。
好在徐束是个颇有志气的人,他赶忙翻了个身,就看到微笑看着自己的大主教,还有地上的一滩黑色血迹,化为浓烟正在往上飘。
除此之外,还有三个紫气盎然的透明宝石,成“△”状,彼此头尾相连成环。
它们每一个里面都有十八条絮状物,色泽浓郁,螺旋向上。
“诸葛唯我的侵蚀结晶……”
徐束吞了吞口水。
到了这时,他才敢确定,对方是真的死了。
“主教,过去多久了?”徐束问道。
喻鸣銮算了算时间说:“应该有十多个小时了。”
徐束一惊:“这么久了?你刚才不是说只需要三个小时就可以吗?”
喻鸣銮脸上露出一丝尴尬道:“是,确实是,稍许多用了那么一点时间。先不说这个了,这两样东西,你带着。”
他一边说,一边将怀里的圣经放到了地上,同时还把地上三枚高品质的侵蚀结晶划拨一下,放到了徐束这边。
这次他不再独吞战利品,而是变得十分大方。
徐束皱了皱眉,觉得主教做事奇奇怪怪,但还是快速把三枚侵蚀结晶装进了兜里,嘴上则是不停说:“主教,你这是干什么?算了先不说这个了,这遗迹应该开门了,我们快撤吧。”
“嗯,算算时间,差不多了。”
喻鸣銮点了点头,他挥动袖子,红袍一卷,拉住了徐束,顺带着卷住了那个棺椁。
然后他表情微微一愣。
“奇怪,怎么不见了。”喻鸣銮喃喃自语。
徐束问道:“什么不见了?”
“那具阳神遗蜕不见了……”
喻鸣銮低声自语了一句,表情有些古怪,望向了徐束。
刚才,只有徐束进过这棺椁,难道他把千岁吃了?不能吧……
徐束也有些懵。
阳神遗蜕?
那个千岁是阳神遗蜕么?
她刚刚不就在棺椁里么?
徐束有些疑惑,也去看了一眼,发现棺椁里空空无也,连被他扒下来的那些衣服也不见了。
“坏了,那东西不会活过来了吧?”徐束警惕起来。
“活过来?按理说不能……也罢,先离开这里。”
喻鸣銮觉得看来自己对于这些东西,还是了解得不够深,眼下大家情况都不太好,没有太多实力应战了,冒不得险,便拉住徐束,如同疾风一般狂奔起来。
他的速度很快,不到十个呼吸的时间,便已经来到了徐束曾经到过的地方。
期间遇到不少仍旧在巡逻的、头套白色塑料袋的守卫,他们只感觉到一阵风吹过,抬头却什么都没看到。
不仅没看到人,连自己的头也没了。
到了北大楼顶楼,喻鸣銮停了下来,忽然吸了吸鼻子,皱起了眉头。
这里的味道,不太好闻。
到处都弥漫着腐烂的酸涩臭味。
这是“人间污浊”战斗过的地方。
喻鸣銮没有纠结这些东西,而是和徐束一起,就地等待。
等了一会儿后,徐束就看到中间白色的光滑墙壁上,出现了一个一个拳头大小的光晕。
这些光晕就像是下雨天落入湖面溅起的涟漪,逐渐扩散,并且在各个相连。
这便是遗迹的入口。
等待片刻后,前面的涟漪聚成了一个一人高的通道,仍在继续扩大,但喻鸣銮已经拉住徐束:“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