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每一个经过苏曳身边的考官,都会深深看他好一会儿。
这个考场上,他和张玉钊毫无疑问是最受瞩目的两个人。
从头到尾都会有人盯着他,想要舞弊的概率,完全是百分之零。
漫长的仪式之后,终于要放考卷了。
接下来,就是见证运气的时刻了。
就如同负八妹说的那样,如果考卷变了,那一切皆休。
所以,号军一个个放下发考卷的时候,苏曳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速了。
穿越以来,还从来都没有如此紧张过。
而此时,其他人比苏曳更加紧张。
负八妹从昨天晚上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睡,一直跪坐在床上,为苏曳祈祷。
英年早秃按说早该看穿一切的人,天不亮就到寺庙去了,为苏曳烧香拜佛。
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度过信不信那个阶段的,莫名其妙就投入其中了。
而且他经过大荣大辱,如今一无所有的人,能找到这么一个寄托,人生也显得圆满许多。
还有晴晴大格格,虽然苏曳没有说他如何知道的试题,甚至都没有提过试题会不会变。
但她还是矜诚地跪在菩萨面前,从回家之后,就一直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虽然她也不知道具体应该求保佑什么。
就保佑她的小曳,科考一切顺利。
而白飞飞拜的不是菩萨,而是妈祖。
长期出海的人,都拜妈祖娘娘。
终于!
考卷发到苏曳这里了,甚至留着墨香。
显然是刚刚成卷不久。
苏曳迫不及待地打开,几乎屏住了呼吸。
第一道题,第二道题,第三道题。
快速印入了眼帘。
顿时一阵狂喜。
屏住的呼吸,终于松开了。
妥了!
完全妥了!
赢定了!
历史在这个地方,依旧保持了强大的惯性。
顺天府1855年的乡试考题没有变。虽然主考官变了,但考题一点都没有变。
苏曳快速地从头浏览到尾,每一道题都和历史上一模一样。
甚至,苏曳在看题的时候,标准答案都已经浮现在脑海了。
第一场考试不变,那后面就更不会变了。
单纯舞弊而言,第一场和第二场是最容易舞弊的。
一旦漏题的话,至少可以翻找出标准答案来。
不慌不忙,将所有的题目全部看过了一遍,接下来苏曳开始答卷。
当然,他并没有下笔如有神一般,笔走龙游。
而是和其他考生一样,思考良久后,答一道题。
要知道整个考场,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苏曳呢,他的考试状态绝对不能异常。
该打草稿打草稿。
该模棱两可在草稿纸上写好几个答案,然后一步步挑选精确,最后把正确答案填写在考卷上。
要求的就是一个真实。
第一场,整整考三天两夜呢。
虽然题量非常大,但如果真要追求速度的话,速度最多两三个小时也就完成了。
所以一开始,苏曳面前涌来了不少人。
不管是号军,还是考官,都经常距离苏曳几米的地方观察他。
但是却又没有人敢靠近。
因为苏曳在这个考场太特殊了,最好不要牵扯太深,更不要靠的太近,免得有舞弊之嫌。
但看到苏曳这么中规中矩,渐渐地盯着他的人也就少了。
反而是张玉钊那边,看的人越来越多。
和苏曳谨慎的样子相反,张玉钊那边反而是真正的下笔如有神。
上面的题目,几乎是一看就会,一看就会。
甚至都不需要打草稿。
他的心中就仿佛有一股气,之前的张玉钊谨小慎微,而被大理寺折磨过后,他整个人反而变得张扬起来了。
于是,聚在他身边的考官越来越多,也不必担心被怀疑。
学霸嘛!考试的时候,老师站在边上很正常,古往今来都是如此。
看着看着,众多考官不由得纷纷点头。
不错,不错,非常不错。
虽然下笔很快,但几乎每一道题,都答得十分精准。
真不愧一等一的才子。
果然对今科第一是志在必得啊。
………………………………………………
与此同时!
在众目睽睽之中,宗人府的奕绪带着上百人,直接冲入了崇恩的宅邸。
而大理寺卿田雨公,则是非常恭敬有礼,先派人送上了拜帖。
然后,在崇恩的迎接下进入了府邸之内。
奕绪淡淡道:“这就去大厅,开始审理吧。”
田雨公惊讶道:“贝子爷,审什么啊?您这话听音不对啊。”
宗人府右宗正奕绪冷笑道:“田雨公,伱不要揣着明白当糊涂,我们就是来查案的,来审问嫌疑人的。”
李司在边上道:“此言谬也,是景隆失踪了,我们找不到其他任何线索,只有来求到崇恩大人府上,来问一问大格格,是求人帮忙,而不是审讯,请贝子爷不要弄错了。”
奕绪顿时有些呆了。
这个人是谁?看着顶戴,顶多只是五品而已。
而他这个固山贝子可是超品,他可是高宗乾隆皇帝的曾孙,你这个区区五品官有是谁?
“田雨公,你就是这样管理手下的吗?祖宗的江山如此败坏,都是败坏在你们这群人没有规矩。”奕绪大怒,他作为奕字辈最年长者,平常是没有人敢顶撞的,更何况是一个区区五品官。
崇恩在边上道:“祖宗江山,很多都是败坏你们这等宗室手中的。派宗人府来,不就是想要用宗室身份来解决问题吗?”
“奕绪,论辈分,我是你叔叔。”
“论品级,我还是署理山东巡抚,虽然比不了你这个固山贝子超品,但进我的家需不需礼节,就直接带着一群人冲进来,当我家是钦犯。”
田雨公道:“固山贝子在宗人府时间就了,久居高位,很多规矩忘了,倒是也寻常。,”
这案子还没有开始,崇恩就和田雨公一唱一和,打压这个超品的固山贝子。
“而且,这桩景隆失踪案,主要是我们大理寺在查,本不需要宗人府,是因为要来询问大格格几句话,所以让宗人府过来配合监督,也就是看我们大理寺有没有失礼的地方。”
“现在我们大理寺没有失礼,反而你们宗人府开始失礼了?”
“你们宗人府不管宗室体面的吗?“
大理寺卿田雨公一阵输出,直接把宗人府气焰暂时压制住了。
因为他说的话在理啊。
我大理寺负责查案,我们是主力。
宗人府那么积极做什么?你们只是来监督的。
大理寺卿义正言辞道:“在开始办案之前,就要定下规矩,我们大理寺和宗人府,到底谁为主,谁为辅?”
“但是按照规矩,宗室之人不涉案,那就是我大理寺出手,景隆和死的八个健锐营武卒,总不该是你们宗室吧。”
“所以这桩案子,我大理寺为主,你们宗人府为辅,没有问题吧!”
贝子奕绪面孔冰冷,道:“闲话少叙,开始吧!”
田雨公道:“大格格是女眷,我们不方便直接面对,所以请找来一个屏风,我们相隔问话,以示体面。”
就这样,田雨公反客为主,直接把审案变成了帮忙询问。
接着,田雨公朝着崇恩道:“劳烦大人去请大格格过来,我们问几句话。”
片刻后,晴晴格格来了,坐在了屏风的对面。
“见过贝子,见过田少保,见过李侍读。”
就晴晴的这个招呼,就让田雨公和李司都很高兴,因为显高级。
田雨公道:“请问大格格。”
旁边的奕绪道:“纠正一下,应该是奉恩夫人。”
田雨公道:“请问奉恩夫人,七月二十二到七月二十九,这几天时间您在哪里?”
晴晴道:“前面三天,我在家里和白云山的怀石庵来回一趟,后来嫌弃麻烦,就就一直住在怀石庵中。”
田雨公问道:“奉恩夫人,请问您好好在家里不住,为何要去怀石庵?”
晴晴道:“家中不睦,在怀石庵避开世间纷扰,青灯古佛,能让我心静。”
旁边的刑部员外郎忽然道:“那么奉恩夫人去怀石庵常住,是不是因为那里有求子观音,您有求子之意?”
晴晴道:“绝对没有,我只是去图个清静。而且所谓的求子多在小白云观,香火旺盛,但已经被烧毁了。”
小白云观的求子,就是非常龌龊了。
把媳妇送过去,一碗汤一喝下,女子什么人都不知道,第二天醒来接回家,就仿佛做了一个比较艳丽的梦,不久回家一检查,肚子里面怀上了。
但是那一夜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了。
真正的送子的不是菩萨或者道君,而是那群流氓道士。
这种缺德事做多了,就马上遭到报应了。
几个月前,小白云观上的所有道士被杀得干干净净,一把火将道观也给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