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避嫌都来不及啊?
大家都知道,你苏曳无声无息撤走了家人,彻底把皇上激怒了。
之前决定,只要洋夷彻底退兵,就对你动手。
现在洋夷都还没有退兵,就已经迫不及待预热,为接下来彻底拿下你做热身了。
这个时候你自身难保,竟然还要举荐别人?
而且,在奏章之中。
苏曳还不仅仅奏请这一件事情,还有第二件。
他说现在江西军队太少,整个赣镇绿营加起来,不足万人,无法对应发逆的威胁。
所以,苏曳奏请办团练扩军。
这个奏请,更是让皇帝和整个朝廷无语。
你苏曳这是在玩什么?你还以为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吗?
你家人在京城的时候,大家还有几分缓冲?
现在在皇上眼中,你已经算是半个逆臣了。
至少,曾国藩都比你更加可靠了。
但此时朝堂之上,皇帝表面对苏曳的态度反而更加平和起来了。
“江西巡抚苏曳的奏章,大家议一议吧。”
“他举荐大理寺少卿李司做九江知府,是否合适,妥当?”
“吏部侍郎匡源,你说说看?”
军机大臣匡源出列道:“皇上,臣觉得不合适!李司此人在大理寺期间,手段残忍,喜欢动用酷刑逼供,几年之前就曾经私自对张玉钊动用了腐刑。这等酷吏,一旦担任九江知府,那不知道会有多少冤假错案,多少屈打成招。”
好吗,现在又把张玉钊被动了腐刑的事情拿出来说。
之前你们怎么不说?
现在沈宝儿都被苏曳睡了上百次了,你却把这件事情拿出来说了。
接着皇帝目光又望向了田雨公,问道:“大理寺,这李司是你的属下,你觉得呢?”
这问话就有些诛心了,谁都知道,这田雨公曾经是苏曳的政治盟友。
田雨公出列,沉默良久,道:“皇上,臣也觉得不合适。”
接下来,几个臣子纷纷出列,表示苏曳这个举荐,不太妥当。
皇帝道:“那此事,就暂时搁置。”
九江知府这个位置,就暂时空出来。
让苏曳的人去担任,朝廷不愿意,皇上不愿意。
派其他人去担任,又没有人敢去了。
接下来,皇帝又道:“那江西巡抚说要办团练,应对发逆威胁,又怎么说?”
苏曳在这个奏章中说得非常清楚。
如今发逆中,随着陈玉成、李秀成、林启荣等人的崛起,而且这三人对洪秀全的极度忠诚,所以已经彻底压制了石达开。
所以,经历了剧变之后的发逆高层,反而更加团结了。
解决了内部问题的发逆,磨刀霍霍,又打算开始四处整张扩张了,请朝廷一定要注意。
王世清新军调离九江,前往江北大营之后,江西境内兵马空虚,所以申请办团练,以免将来发逆发兵的时候,江西手足无措。
这个时候让办团练?
让你扩军?
开什么天大的玩笑?
现在在朝廷中,还有另外一个信号。
王世清的新军是否会回九江?
一旦回去了,就代表着苏曳的野心昭然若揭。
这是皇上的新军,没有朝廷的旨意,不能离开驻地的,你让他回九江,你这形同谋反。
接下来,朝中大臣又再一次出面驳斥苏曳的奏章。
江西已经有足够的军队了,绿营将近一万,还有胡林翼的军队,将近两万。
防御发逆,已经绰绰有余了。
所以,苏曳提议办团练扩军,完全多此一举。
接下来。
顺天府尹出列道:“皇上,最近有几十个民众来顺天府提告,说江西巡抚苏曳借了他们的银子,答应的第一年分红期限已经到了,但是依旧杳无音信,担心自己一生积蓄被骗,所以来顺天府告状。”
皇上皱眉道:“这第一年的分红期就快到了吗?”
杜翰道:“对,就快到了,没几天了。”
皇上道:“苏曳没有提这件事情,也没有派人进京办这件事情吗?”
杜翰道:“并没有。”
接着,他又道:“皇上,这可是关乎十几万人一生的积蓄。如果期限到了之后,苏曳没有分红,那就是江西巡抚衙门政治声誉破产,会引发巨大的舆情的,我们不得不慎重。”
旁边户部侍郎道:“他们祖祖辈辈才攒下这些银子,省吃俭用,节衣缩食,完全是棺材本,如果真的拿不回来的话,那只怕很多人会活不下去的。”
皇帝皱眉道:“一年时间过去了,苏曳的工厂办得怎么样了,可有成效?京城民众这笔钱,可兑现得出来?”
“只怕不妙,皇上!这一千多万银子投进去后,其实那五个工厂都没有真正办起来,也没有开始生产,但是光安置几十万人,钱听说花得差不多了,还需要源源不断金钱投进入。”
“皇上,此时一旦爆开,会成为我大清百年来第一大民生大案,届时会有几十万人破产,不得不防!”
今天就是点到为止了。
接下来,就要重点烘托苏曳答应的第一年分红日期。
如果分红银子没有到。
那就彻底撕开,彻底打击苏曳的政治声誉。
你苏曳不是名声好吗?
你苏曳不是尽得了民心吗?
届时不分红,那就是骗父老乡亲的血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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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皇帝也一直都在等,苏曳会有什么动作。
结果,任何动作都没有啊。
三日之后。
苏曳又送上来一份奏章。
江西组织移民,开垦农田,需要朝廷补助。另外江西绿营,朝廷已经整整半年没有拨饷了,如今绿营士兵士气堕落,如此未来恐无力作战。
请朝廷拨款,解燃眉之急。
在奏章中,苏曳申请朝廷拨款,支付绿营半年饷银,总共二十八万两银。
收到这份奏章的时候,皇帝和朝廷再一次错愕了。
你,苏曳这是干嘛?
这么风平浪静?
一点都动作都没有。
而且,之前的你一门心思办工厂,江西巡抚的政务,一概不管的。
而现在,你连着上几份奏章,倒表现得像是合格的江西巡抚的。
总之!
苏曳的表现就是很平静。
没有任何过激的动作。
甚至每一份奏章都非常谦逊,完全都是在履行职责。
于是,朝廷也煞有介事的议了这件事。
最终,讨论来讨论去,就是没钱。
请江西自行解决。
而此时朝廷中枢,尤其是军机处和皇帝的目光,就盯着钦使增禄。
这个刁钻高明的测试,是何结果?
增禄和桂儿依旧被发逆劫杀?
又或者安然无恙到了九江?
那样的话,你苏曳就有些洗不清了啊。
除非,你一发狠。为了自己的名声,直接把增禄和桂儿,也一并干掉。
此时的增禄和桂儿,就如同小小的卒子,直接被推过河。
就是要让苏曳收也不是,拒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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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使船队,尽管一再拖延。
但是,距离淮安府,还是越来越近了。
距离德兴阿和翁同书被劫杀的那个地点,只有一百多里了。
增禄几夜未眠,站在船头。
他望着这运河之水。
好几次都有这样的冲动,直接跳下去。
一了百了。
也免得受到这样无边无尽的煎熬。
此时的他真的哀莫大于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