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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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承德行宫!
一个穿着天津新军制服的军官狂奔而入,大声高呼道:「苏曳谋反,苏曳谋反。」
「苏曳炮轰圣母皇太后,苏曳谋杀圣母皇太后!」
这话一出,整个承德行宫立刻就要炸锅了。
顿时感觉到天崩地裂。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恐惧,很多人感觉到了阴谋。
苏曳这个时候疯了才会谋杀圣母皇太后。
紧接着,一声戎装的伯彦讷谟祜率领着几千骑兵,开始围绕着承德行宫的军阵,呼啸来回。
「诸位将士,苏曳谋反!」
「苏曳谋杀圣母皇太后!」
「此贼不杀,天理难容!」
「大军随我南下,为圣母皇太后复仇。」
「苏曳谋反,天诛地灭,再无翻身可能性,大义在我。」
「斩杀苏曳,升官发财。」
「拯救母后皇太后,拯救皇上,加官进爵!」
「跟我杀,跟我杀!」
伯彦讷谟祜拼命地咆哮,率领着几千骑兵,疯狂地鼓噪,疯狂地煽动着。
承德行宫七八万大军,无比躁动不安。
而两三万的蒙古骑兵,却是蠢蠢欲动,尤其是科尔沁骑兵,潮水一般加入了伯彦讷谟祜的行列。
因为,这是他们的世子。
蒙古骑兵,科尔沁马队,战斗力高低且不说,但勇敢是没有问题的。
面对强大的英法联军,他们都敢冒着可怕的炮火,疯狂地冲锋,甚至单人单骑直接冲入法军阵地之内。
所以被伯彦这一鼓动,这些蒙古马队便真的要南下攻打苏曳的军队。
「跟我上!」
「斩杀苏曳!」
伯彦已经喊得喉咙嘶哑了,甚至喉咙都破了。
但是最终跟在他身后的,也只有两万多蒙古骑兵,剩下五万大军尽管躁动不安,但是依旧一动不动。
伯彦面孔微微抽搐。
两万多,就两万多!
苏曳,我伯彦宁可轰轰烈烈战死,也绝对不会像你摇首乞怜。
「杀!杀!」
伯彦讷谟祜率领着两万多骑兵,潮水一般的往南冲。
整个地面都开始颤抖。
承德行宫内很多官员见到这一幕,脸色剧变。
这……这……这难道内战还真的要爆发吗?
远处旁观的的曾国藩情绪无比激动,甚至双拳紧握。
局势,难道还真的要朝着对他湘军最有力的一方面发展吗?
而就在这个时候,恭亲王疯狂地冲了出来,朝着伯彦讷谟祜大吼道:「给我停下,停下,停下!」
见到奕冲出来,肃顺、端华、载垣等人纷纷骑马冲出来,朝着伯彦大声道:「停下,不惜南下。」
伯彦讷谟祜道:「苏曳都已经谋反了,圣母皇太后都被炸死了,你们还说停下?」
「就隔着几十里,那边的爆炸声,难道你们没有听见吗?」
「你们难道就任由苏曳谋杀了圣母皇太后吗?你们的忠心在哪里?」
「不要停,不要停,我蒙古男儿不是这群匹夫,我蒙古男儿充满了血勇之气。」
「冲,冲!」
伯彦讷谟祜不做任何停留,继续带着骑兵疯狂地冲锋。
但是,因为恭亲王和肃顺等人的出现,已经有几千蒙古骑兵,犹豫着停了下来。
不过依旧有一万多骑兵,跟着伯彦往前冲。
这群人可能不仅仅是勇敢,而是莽撞,还有盲从。
眼看着这一万多人,根本就挡不住了。
而这个时候,一身病容的僧格林沁起码狂奔而出,大声怒吼道:「伯彦,你这是要谋反吗?」
伯彦讷谟祜见到僧格林沁冲了出来,先是彻底的震惊,接着嘶哑道:「父王,苏曳谋杀皇太后,正是我蒙古骑兵拼死一战的时候,您立刻下令所有蒙古骑兵,南下消灭苏曳叛逆。」
僧格林沁大吼道:「所有科尔沁骑兵,停住前进。」
「所有蒙古马队,停止前进。」
僧格林沁在蒙古人中的威望不是伯彦讷谟祜能比的。
随着他一声令下,所有的骑兵全部停了下来。
伯彦讷谟祜狂吼道:「父王,我们深受皇恩,难道这个时候,不是为国效命的时候吗?」
僧格林沁道:「虽然前方出现炮击,但是太后使者未到,太后安危未定,没有旨意怎可擅自出兵?你难道要触发内战,让大清江山社稷,生灵涂炭吗?」
伯彦讷谟祜怒吼道:「我科尔沁王府,世受国恩。这等时刻,父王你竟然阻止我出兵平叛,我深以为耻。从此之后,我和你断绝父子关系。」
「先帝密旨,铲除叛贼苏曳。」
「你们不上,我上!「
「跟我上!」
伯彦继续呼啸南冲。
但这个时候,他身后仅仅只有一二百人了,这算是他最最忠诚的嫡系。
这些人此时也都眼眶通红,知道这一次跟着伯彦讷谟祜注定有死无生了。
僧格林沁双目通红,深深吸一口气,缓缓举起巨弓,对准儿子伯彦讷谟祜。
弯弓搭箭,猛地一箭射出。
「嗖……」利箭划过长长的轨迹,猛地射中了伯彦讷谟祜的后背。
顿时间,伯彦整个身体猛地甩飞了出去。
所有人见到这一幕,全部五味杂成。
甚至曾国藩李鸿章等人见到这一幕,也感觉到无比震惊。
僧格林沁来到伯彦讷谟祜的面前,蹲了下来。
「伯彦,我回承德之后重病,是……是你对我下手?」僧王颤抖道。
伯
彦道:「对,这样我才能控制科尔沁骑兵。」
僧格林沁上前,要将伯彦讷谟祜搀扶起来,小心翼翼将他后背的箭拔出。
但是犹豫片刻,还是没有拔去。
僧格林沁哭道:「伯彦啊,都到这个时候了,你为何还如此一意孤行啊?没有看到其他人都躲起来了吗?你难道就不会蛰伏吗?」
伯彦讷谟祜道:「父王,我……我真的蛰伏够了。从扬州之战后,我几乎一直在蛰伏,我哪有半点英雄气概?所以您就给我一次做英雄的机会吧。」
「而且,我这样做才能成全很多人不是吗?」
「父王,你去把我交给苏曳。」
「我可以死,但是父王不能死,科尔沁王府不能覆灭。」
「我率军南下,试图引爆内战,父王关键时刻力挽狂澜,阻止内战爆发,无论如何您是有功的。」
「我和苏曳势不两立,已经没有任何活路了,索性殊死一博。但是父王你和苏曳之间并没有刻骨的仇恨,你把我抓起来,交给圣母皇太后,戴罪立功。」
僧格林沁泪水狂涌,嘶吼道:「不,绝不。」
伯彦讷谟祜道:「父王,你别让我死得毫无意义啊。」
「父王,家里还有这么多人啊。」
「父王,儿子求您了,求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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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时辰后!
僧格林沁将伯彦讷谟祜五花大绑,押送到了驿站这边。
然后,一脸病容的他跪下叩首道:「太后娘娘,奴才有罪,请太后娘娘责罚。」
慈禧太后无比复杂地看了僧格林沁一眼,看了伯彦一眼。
足足好一会儿道:「你把伯彦交给苏曳审讯吧。」
片刻后,伯彦讷谟祜被送到了苏曳的面前。
他的后背上,依旧插着一支箭。
整个人望着苏曳,充满了桀骜不驯。
「哈哈哈哈哈……」
「僧格林沁,你出去,我要和苏曳单独谈谈。」伯彦讷谟祜道。
僧王面孔一阵抽搐,然后走了出去。
房内,就剩下苏曳和伯彦二人。
「苏曳,我了解你,我了解你。」
「一定会谋反篡位的,你一定会谋反的。」
「哈哈哈!」
「生又何欢,死又何惧?」
苏曳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从新军的时候开始,伯彦讷谟祜就把他当成了最大的对手和敌人,但是在苏曳眼中,却早已经没有了此人的身影了。
但是此时,也不知道是应该敬佩他的勇敢,还是嘲笑他的愚蠢。
他终究什么都没有说,直接走了出去。
来到外面,僧格林沁拱手道:「苏曳大人,我求你一件事情。」
苏曳道:「说。」
僧格林沁道:「我的儿子,交给我来杀,好吗?」
苏曳道:「你和太后说。」
然后,他直接离去。
僧格林沁来到慈禧太后面前跪下叩首道:「太后,奴才请太后开恩,让奴才亲手了结了伯彦的性命,好吗?」
慈禧太后道:「苏曳那边怎么说?」
僧格林沁道:「他什么都没有说。」
慈禧太后沉默了好一会儿,道:「那就给你这个恩典吧。」
僧格林沁叩首道:「奴才,谢太后隆恩。」
慈禧太后道:「既然你要杀他,那就回承德,当着所有人的面再杀吧。」
僧格林沁道:「奴才,谢太
后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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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禄回到承德行宫,通报所有人,太后安然无恙。
前方炮击,乃是正常军事演习。
两日之后,两宫太后和皇上将驾临承德行宫,请所有文武大臣接驾。
承德行宫的某个房间内。
杜翰和匡源,两个人面对相坐,静静无言。
桌面上摆着美味佳肴。
杜翰拿起酒壶,为自己和匡源各自倒了一杯酒。
「呵呵呵……」
杜翰道:「匡源大人,事到如今,可还有何话说吗?」
匡源想了一会儿道:「我等已经竭尽全力了,就算败了,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杜翰道:「你可知道大行皇帝临死之前说的什么话吗?」
匡源道:「好像是喊了苏曳的名字,然后说什么尽人事,听天命之类。」
杜翰道:「所以,大行皇帝进行最后布局的时候,大概也没有想能成功吧。他去九江的时候,确实抱着和苏曳同归于尽的心思去的,但不管何种原因,或者是不敢,或者是不能做到,但最终放弃了。但是作为大清的皇帝,却又不能坐视不管,于是进行了最后的布局。」
匡源道:「大行皇帝,大概也是求个心安。」
「是啊,求个心安。」杜翰道:「现在看来,在最后的时光他还不如放荡形骸,旦旦而伐,这样还能在欢愉中死去。」
杜翰道:「匡源大人,皇上只是求个心安,那我们又是为何?」
匡源沉默了一会儿道:「不知为何?但哪管这么许多,哪有那么多为何?」
接着,匡源道:「杜大人,你说苏曳最后会彻底谋反吗?」
杜翰道:「管不了那么多了,管不了那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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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两宫太后懿旨到达承德行宫,除了天津新军之外,其他所有军队,全部后撤三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