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他手头上真没钱了。

他如今执掌中枢也快两年了，整个国家就没有消停过，一直处于动荡之中。

但是整个国家的财政收入已经从四千万两上升到了五千八百万一年。

而且伴随着八旗京营的裁撤，地方八旗的裁撤，未来直接减少两千万两负担，而且全部用在新式陆军上。

而今年平太平天国，平捻军，征西北，组建北伐军，建造新式陆军，裁撤地方八旗，江南制造局等项目的持续投入，等等加起来的花销，超过八千万两。

赤字超过恐怖的三千万两。

苏曳真是把金融手段用到了极致。

换成其他任何一人，国家财政早就崩了。

因为现在整个国家最大的银号已经不是西北票号了，而是江南银号。

而这个江南银号成分无比复杂，里面有洋人，山西商人，蒙古商人，江南商人的股份。

但整个银号真正的决策者，是九江经济实验区，也就是苏曳本人。

钱只有流转起来，才是钱。

而在苏曳的掌握下，金钱的效率已经到了这个时代的极致。

“明年，明年……”苏曳道：“明年，等到财政稍稍宽裕，我一定下单购买新的军舰。所以你这个海军统帅，就先委屈一下，统率你原有的海盗舰队吧。”

接下来。

在英国公使，慈安太后，小皇帝的见证下，进行了一个简单的授衔仪式。

签订为期五年的海军雇佣合同。

册封尤根子爵为中国海军中将，册封徐有壬为海军中将。

因为舰队规模原因，暂时最高就是中将。

另外，册封尤根子爵为一等伯爵。

苏曳代表海军部，正式向尤根伯爵授衔。

慈安太后下旨封爵。

尤根伯爵热泪盈眶道：“从今以后，中国就是我的第二祖国。”

而旁边总税务司赫德，拼命地鼓掌，因为他现在已经被册封为布政使衔了。

而后，苏曳和尤根伯爵进行密谈。

“我们在北边黑龙江正在构建防线，而且源源不断派军北上，提前进行气候适应。”苏曳道：“而且零星的冲突，已经爆发了。俄国已经正式向我国宣战，所以接下来我向大英帝国承诺的中俄大型战争，就要爆发了。所以大英帝国肯定是要对我国进行外交倾斜，军事援助。”

“而且，你现在也是我国的海军中将，你的舰队完全接受我们的雇佣。”

“那么，在接下来的局面中，只要在不违反大英帝国利益的条件下，我希望你的军队能够服从命令。”

苏曳不希望去年的局面重演，尽管最后尤根子爵不但成功地进行了海参崴大屠杀，并且超额去攻打了海兰泡的俄军。

但是在那之前，因为得不到英国方面的默许，他的舰队停留在外海，迟迟不出兵，让苏曳很是被动。

现在苏曳花费巨资，长期雇佣了整支舰队，并且成为国家的临时海军，肯定希望这支力量可以如指臂使。

尤根子爵道：“王爷，首先属下要向您表示歉意和惭愧，去年您要求我们北上出击的时候，我陷入过犹豫。”

“其次，正是因为您和俄国人的大战即将爆发，使得我国进一步调整了外交策略，这才使得您雇佣我们这支舰队成为临时海军。”

“从今以后，我会让您看到，什么是专业的。”

苏曳朝着对方伸手道：“合作愉快，尤根伯爵。”

尤根伯爵道：“为您效命，郡王殿下。”

苏曳道：“向你致意，我的海军中将。”

接下来，曾天养和徐有壬立刻带着两千名水师精锐官兵，加入了尤根伯爵的舰队中。

徐有壬来和苏曳短暂的会面之后，又要离开了。

“王爷，我的精力都放在了水师和海军上，现在又兼了海军大臣，所以这个闽浙总督是不是让出去啊？”

接下来，肯定是王有龄接任闽浙总督，但是这样一来，浙江巡抚就空缺了出来。

苏曳道：“王有龄接了闽浙总督之后，这个浙江巡抚该给谁呀？”

徐有壬道：“九江知府李司。”

李司，曾经田雨公的手下，李岐的堂兄。

苏曳道：“他的才具，不大够啊。”

徐有壬道：“他的才具不够，但胡雪岩的才具是够的，等彻底解决湘军之后，全面洋务运动铺开，苏全大人负责江苏，胡雪岩负责浙江，李司这个浙江巡抚保驾护航就行。”

“此人能力虽然不太足，但忠诚度是没有问题的，而且他现在兼着江西布政使，晋升也理所应当。”

苏曳道：“徐公，接下来我要罢免曾国荃这个署理江西巡抚，这个位置，你觉得该给谁呢？”

徐有壬想了一会儿道：“苏栋。”

苏曳不由得一愕，这个人？

苏栋是苏赫的亲哥哥，苏曳的伯父。

很近很长时间内，苏栋都是作为负面人物的存在，对苏曳充满了羡慕妒忌恨。

但是苏曳进入中枢之后，他的家族，娘家家族，都毫无障碍地投靠了过来。

苏栋在京城混迹多年，投靠苏曳的时候是光禄寺卿，跟了苏曳之后，成为了通政使，能力也就算是一般般吧。

徐有壬道：“大人，不管是苏栋，还是佟介武，都是您的至亲。就算您再看不惯，事到如今他们的立场终究是跟在您这边的。而且现在整个江西，几乎完全是为了九江经济实验区做产业配套的，所以这个巡抚也不需要有太大的才能。”

苏曳道：“那廷恩，廷忍，怀塔布呢？”

这几个人，才是苏曳真正的嫡系。

徐有壬道：“让他们在知府，布政使等位置上，过渡一下吧。”

苏曳作为一个主君，在很多时候，都算得上是从善如流。

“好，就按徐公所言。”苏曳果断转移了话题道：“瑞麟大人，依旧称病在家吗？”

因为他发现徐有壬眼圈微微红了，刚才聊到怀塔布，廷恩，廷忍是瑞麟大人，崇恩大人的儿子。所以徐有壬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在苏州战死的儿子，如果没有战死的话，大概也和这些年轻人一样，英姿勃发，前途似锦吧。

徐有壬也感知到苏曳转移话题是为了不想他伤心，顿时更加感动。

对于徐有壬来说，苏曳这个主君真是一流的，霸道英明的同时，还那么细微共情。

徐有壬道：“瑞麟大人，应该情绪复杂，心中有愧疚不安等等，所以长期称病在家。”

苏曳道：“徐公临走之前，再去和瑞麟大人聊一聊吧。”

徐有壬道：“是。”

接着，他躬身拜下道：“到时候，臣就直接南下，不再来和王爷告别了。”

苏曳点头道：“嗯。”

徐有壬本能想要说一些关心之语，但终究还是说不出口，再一次拜下后退。

而苏曳，直接将他送出了大门之外。

……………………

一旦定下来，苏曳还是很果断的，立刻派人去召见了通政使苏栋。

“奴才苏栋，参见王爷！”苏栋一丝不苟地行礼。

这是亲伯父，这一声奴才如何喊得出来。

之前不知道多少次揶揄过苏赫，看不起苏赫全家。

但现在，在一次次剧变中，苏栋全家都别无选择地站在苏曳的立场。

当然，他的妻子儿女，也都去了九江任职。

唯独他，留在京中做官。

苏曳没有让他拜下去，赶紧搀扶起来，道：“伯父，我想要让你换一个官职。”

苏栋颤抖道：“谨遵王爷钧旨。”

苏曳道：“接下来，我会将曾国荃这个署理江苏巡抚罢免掉。而这个江西巡抚位置关键，我想要问一问伯父，能否担任？”

苏栋道：“启禀王爷，以奴才之才具，肯定是不足与担任这个江西巡抚的。毕竟从来都没有做过地方主官，但是以奴才之忠心，是可以试一试的。”

苏曳道：“那请您说一说，如果您做这个江西巡抚，打算如何做？”

苏栋道：“奴才只做两件事情，第一件事，彻底排挤湘军所有的势力，要么效忠，要么赶走。第二件事，全面配合九江经济实验区。”

苏曳点头道：“伯父还是很有见地的。”

苏栋立刻起身道：“奴才这点见识，也是跟着王爷之后，才渐渐长起来的。”

接下来，稍微寒暄两句，苏栋立刻起身告辞。

因为此时的苏曳，已经不能用日理万机来形容了。

恭亲王奕撂挑子了，焦佑瀛那边凡事都做不了主，政事完全在苏曳一人身上。

林绍章送走苏栋之后，来到苏曳身边道：“王爷，这苏栋倒不似传闻中那般庸碌。”

苏曳道：“这个世界上，走到这个位置，又有几个是真的无能。只不过主君需要什么样的臣子，他们就变成什么样的臣子罢了。”

林绍章道：“这话再对没有了。”

这位天国曾经的宰相，感觉到自己处于人生最风光的时刻。

被赐予进士出身不算什么，关键他现在隐隐是苏曳幕府的首席幕僚。

之前作为天国的宰相，其实处理的事情都不超过一省范围。

而现在作为苏曳的幕僚，所经受之事，全部是真正的国家大事，甚至世界大事。

何其过瘾？

当初跟着天国造反的时候，哪里想过会有今天？

……………………………………

徐有壬在离京之前，去拜会了曾经的军机大臣瑞麟。

此人，沉寂了好几年了。

当时先帝打压苏曳的时候，他就称病在家了。

这四五年时间，他大部分都是禁闭府门，号称在家中读书，偏偏他又没有多少学问。

如今，整个八旗王公勋贵和苏曳全面决裂。

每天都有大批的八旗大臣请辞在家，哪怕军机大臣都空缺出来几个，偏偏又没有人递补了。

苏曳在中枢，急缺资历高的大臣，能力不能力的，倒不是最重要的。

而瑞麟资历老，近十年前差不多就已经是军机大臣了。

但两人的关系，其实是尴尬的。

在最关键时刻，瑞麟当然没有背叛过苏曳，更没有攻击过苏曳，但是他退缩了，选择称病在家，没有像崇恩一样，为了苏曳斗争到底。

而且，他的女儿真真小格格，因为和苏曳有缘无份，如今二十五岁了，还没有出嫁，几乎成为旗人的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