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给了他机会,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又会冒出来。
她总觉得自己这会儿不适合说话,纪晏霄瞧着她,唇角略微翘起:“纪烨晁在暗刑司,你打算怎么处理?”
虽然暗刑司是顾崇之的地盘儿,可并不代表他的手伸不进去。
太子纵然被废,也该有个去处才是。
沈文瑶不能保住他东宫太子之位,也会想发设法保住他的性命,亦或是送到什么地方去避难。
长临皇朝虽然目前看着是四海升平,国泰民安,但周边依旧有其他国家在虎视眈眈,不可小觑,太子或许就会出了事也不足为奇。
姜藏月早一日确给顾崇之去了信。
不必对纪烨晁动刑,表面做得狼狈些即可,纪烨晁这些年本就过得金尊玉贵,如今落到这步田地,只差最后一根压垮骆驼的稻草。
他被关在暗刑司不见天日,沈氏无人相救,这一日复一日的绝望就足以让一个人彻底崩溃。
东宫太子德不配位,心狠手辣的舆论传遍汴京,他以人骨制作骨雕本就心虚,若又在暗刑司撞了鬼呢?
她沉默一下,方才开口:“我有打算。”
纪晏霄点点头。
待他走后,姜藏月关上东厢房屋门,这会儿已是夕阳西下,殿外蝉鸣不断,有些吵人。
她手下誊抄的佛经也乱了。
笔尖的墨点在白纸上晕染出了一大片,她无意识有些出神。
约莫是沈氏皇后一族有了报应,今夕眼前又浮现出长安候府的模样,没有破败,金玉满堂,欢声笑语。分明是高堂俱在,亲友皆全,姜藏月确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而后正堂里屋,父亲笑看着她招呼:“阿月,做灯了——”
她忍不住上前几步。
却怎么都走不过去。
姜藏月好想再回到长安候府,她想回自己的家,而这一刻,不知为什么却是畏惧了。
从前每年这个时节,父亲都会带着她做灯,往常这一日会推掉所有事情,一家人聚在一起说说笑笑。
琉璃灯与平日里市面上卖的那种不同,她总是要选一个最好看又憨态可掬的琉璃瓶,然后看着父亲将滚烫的水倒进瓶中,不过一小会儿的功夫,瓶底就会囫囵地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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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瓶光彩照人的罩子就做好了。
每当这个时候她总要抢着擦灯,沾了水擦得亮亮的,再得意举起给父亲瞧,等着他的夸赞。
阿兄阿姐也会笑眯眯夸奖她,再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糖果哄她。
在父亲做灯的时候,她就蹲在一边儿看,觉得父亲好厉害,灯罩底座选了梨花木的,再钻上两个眼,穿过铁丝很灵活扭来扭去,这灯罩灯座就成了。
再固定好一只红烛点燃,灯火雀跃极其昳丽。
在这个时候父亲就会笑呵呵摸摸她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