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人领会到其中深意,顿时不敢再言,溢美之词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小女郎身上砸。
明姝念看不出背后的意义,但很是敬佩她,当即邀请她一道喝茶。
小女郎答应下来,同她在茶楼二楼靠窗处坐下,脸上才有了笑意,看着明姝念,道:“我从前没见过你,想来你不是本地人?”
话匣子就这么打开,两人相差六岁,却都心性成熟,分外投缘,什么都聊,只是各自隐瞒下身份。
明姝念就问:“方才你说【榜下捉婿】的,不管是捉、还是被捉,根本不是什么美谈,为什么呀?”
小女郎就笑起来:“因为这本质上,是利益相关、资源相关的政治交易,是朝中势力成熟的人,和新生代力量的交易。但是你想啊,朝中真正厉害的人物,自有一套姻亲关系不说,哪怕真有打算,也绝不会自降身份去捉婿;在那儿等着被捉婿的,要么名次不高,攀不上真正厉害的人物,要么性格油滑,想待价而沽。”
她这般一说,明姝念就懂了,甚至延伸了一些:“明白了,都是资源不多的人,位置不上不下。”
小女郎欣喜地点头,而后又悄悄说:“我先前还听闻一桩秘密——如今的丞相夫人,已过五十了,有权有势,夫妻和睦,儿女孝顺,但三十多年前,她只是一个商户女呢!”
方才聊天时,明姝念已对凡界的事情有了几分了解,顿时来了兴趣:“士农工商,商户女……当了丞相夫人?她怎么做到的?”
小女郎就神神秘秘道:“她年轻时就很有主意,特地在家乡那边儿的府城里买了住处,每到了乡试,就挑那种家中清贫、名次靠前、心性好、没有家室的考生,同他交换信物、私定终身。大概持续了三届乡试,共选中九人,其中四人没能进殿试,三人另娶但心怀愧疚,还有两人入京后意外交好,言谈间才知心爱的女子是同一人,幸亏她机敏化解,不然……”
听得明姝念叹为观止,追问:“剩下那个,就是如今的丞相了?”
小女郎就点头:“是啊!那另娶的三人,最开始愧疚极了,所以私底下帮扶了不少……”
顿了顿,又感慨道:“你看,她这才是厉害呢——锦上添花的,只能称之为交易;但雪中送炭的,才是美谈!”
明姝念心里一动,状若不经意地问:“但也不一定靠谱啊?你们不是总说,齐大非偶……”
小女郎注意到她话里的那个“你们”,心中有所思,但面上不显:“所以,她若只做到了那一步,是美谈;可她有本事将这雪中送炭、富贵不淫的情谊经营得井井有条,才是厉害。”
“知情人都道她广撒网、分散风险投资,还稳坐江山没有翻船,哪怕不做丞相夫人,也绝不会泯然众人啊……”
……
听完这件事的秦不厌:“……”
他声音有些艰涩地开口:“所以,我……”
明姝念看他一眼,爽快地承认了:“修真世家里,像宜城秦家这般的小世家,我投资了十个。”
秦不厌听她这么说,心中五味杂陈。
明姝念也不瞒他,索性都说了:“修真界和凡界不同,我也不是商户女,所以除了有三个早夭,剩下七个,如今都还有联系。”
秦不厌:“……”
明姝念浑然不觉他一脸恍惚的神色,继续插刀:“只不过,他们天赋、心性都不如你,只有你当真来了天衍宗;但他们品行却胜过你很多,恩情是恩情,爱慕是爱慕,他们不会混为一谈,也不会跟你一样举棋不定。”
……
若说沈幽的言辞,是狠戾扒皮、刀刀见血。
那明姝念的字句,便是字字诛心、永世难忘。
秦不厌麻木地看着喋喋不休抱怨“亏本”的明姝念,又看向对面明明听得津津有味、却假装不知道的江烟里……
而后沉默着,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