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对他这个唯一的亲人全然信任,笑着双手接过,吨吨吨地大口喝水。

不出意外,他果然开始昏迷,脸色和嘴唇白得像雪,身体不住地轻颤抽搐。

楚流雪在仇人的儿子身边静静地坐了三个时辰,听他在无意识的状态下,也要呼喊自己的名字。

她的脸面无表情,双手却紧紧地攥住裤子,手心不停出汗。

在鸡鸣之前,她愤恨地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起身去做解药。

慢性毒,需要次数的叠加才能生效。

楚流雪连着两日研制出了解药,喂楚随烟服下。幸好只是第一次服用,一切还来得及。

当楚随烟终于挨过了病痛的折磨,睁开眼睛朦胧地望向她时,楚流雪不免潸然。

她在为什么而哭呢?

是没有成功杀死仇人的儿子而悔恨,还是救下了毫无血缘的弟弟而欢喜?

楚流雪也不知道。

那是她最初,发自内心的彷徨失措,回避了心中的质问。

在之后的岁月里,她不止一次地对楚随烟下过梨花落。而每一次她都会后悔,再用解药将弟弟救回。

时间长了,楚流雪已经能很好地拿捏毒药和解药的药量,这成为她的一个习惯。

楚流雪不想要这样的习惯,她甚至厌恶自己,厌恶这颗摇摆不定的心。

有一回,她实在无法忍耐内心的折磨,打算一毒解千愁,仰脖灌下整整半瓶。

她奈何不了楚随烟,不如她自己死了算了。

楚流雪这样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体质耐毒,她喝下之后却没有太大的反应,还能保持清醒。

弟弟肚子饿,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微弱。他们连着三顿没吃东西了。

尽管身体不适,楚流雪依旧牵起楚随烟的手上街。

她远远地望见一道背影,是个年纪甚轻的修者。他似乎不常在闹市行走,涉世未深,被小摊子的商贩宰了也不知情,手中托着沉甸甸的钱袋。

楚流雪眼中只有那钱袋子,趁着他从商贩手中接糖糕的时候,抓紧机会飞身上前,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锦袋。

她听见身后人“哎”了一声,没有像往常那些公子少爷,骂得脏极了。

他大概是第一次遇见钱袋被偷这种事,第一时间不是喊着抓人,而是将手中的零钱先交给商贩,把糖糕买了。

然后他才慢悠悠地去看小偷离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