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陶眠偏偏要牵挂。
他不晓得旁的仙者如何,是否淡泊超然,浮于世俗而不染尘埃。
他从开始就只有自己,一人一山,千树花开。
在那一千年间,他每日喂鸡、巡山、打理花草、虔诚地祈祷上天赐予他一个徒弟。
说好听点叫不问世事,说不好听的,就是麻了。
后来,漂流的木盆送来一狗、偷鸡的二丫被他抓住、三土和四堆牵着彼此的手,仰头眺望巍峨的山门。
陶眠是从人修来的仙,没有经过残酷的天劫,和这山中的草木一并生发繁盛,恍然已入道门。
他听说过若要成仙、必先忘情的故事。
可他总是有着千丝万缕、割舍不断的情谊。
或许这会害得他痛苦难过,但陶眠想,如果他遗忘了痛的滋味,也会失去爱的本能。
他不愿如是。
“我从来,没有后悔与我的弟子相遇,每一个都是。”
仙人抬手抚过垂下来的花枝,这里的花木得益于山水滋养,长势喜人,一簇簇挤在枝干上,争先恐后地要人识得它们的美丽。
“他们各自行了自己的道。尽管桃花山令人眷恋,但他们都是背负着使命降生的,我不能强行挽留。
我知道他们有执念、有欲望,或是彷徨,或是迷失。
但他们都是我陶眠的弟子。
人生如逆旅,我也不过,是他们一生中的匆匆过客。
可他们每一个在我这里,都是独一无二的景致。
所幸天赐长生,仙人不忘,人自长留。
只要我活着,他们也会一并与山长存。”
仙人一番话,女子似懂非懂。但她大概明白,为何小舟上的楚流雪,会如此眷恋这处风土,连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在念叨着这座山。
她一拍大腿,做出一个重要的决定。
“我想好了!我也要留下来。”
“不成。”
“……”
沉默如水荡开,两人大眼瞪小眼。
“为何!我要拜你为师!我很有天赋的!”
“我这么有排面的仙人,要找徒弟,哪里能像路边捡块石头这么随便?我不轻易收徒。”
“那你有何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