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小,就不如你和沉砚师兄有天赋,”连翘回忆起小时候的事,眼睛闪着光华,似乎恢复了些力气,“那时候我总缠着你和师兄比试,你喜欢逗着我玩,玩着玩着就忘记比试的事。沉砚师兄老是说我基本功差,我不服气,他也不恼,只是陪着我扎马步。”

荣筝输送灵气的手微微停滞,一滴眼泪挂在睫毛,终于吃不住劲,滴落。

连翘已有回光返照之相。

“还是那时候好啊,”他的眼底倒映天上星河,仿佛回到许多年前的一个午后,“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挤在一个不大的院子里,同吃同住,同修习、同嬉闹。”

同来玩月人何在,风景依稀似旧年。

连翘的眼睛望向泪流满面的荣筝。

“师姐,沉砚师兄说,他知道你早在阁中时,就几次向阁主请求照骨镜而不得。他为你找来了那面镜子。

他说桃花山的那次,他很歉疚。

沉砚师兄,胸怀磊落。而我是卑鄙的人,不值一提的人。

筝师姐,不要和浮沉阁再有任何交集了。浮沉浮沉,悠悠世路,往来悲欢。我们都……误入歧途了。

所以师姐你要远远地飞走,莫回头,莫徘徊。”

……

连翘被葬在一棵大柳树之下。

师徒商定好前往大石头山,但在此之前,荣筝中途转了个方向,来到连翘曾经提过的故乡。

一个人烟稀少的村子,遍数没有几户亮灯的人家。

连翘说他的爹娘当年就是在这里把他卖掉的。本来想卖体弱的弟弟,但他身体好,有点天赋,浮沉阁的武师挑中了他。

他从未怪过自己的爹娘,他们当时以为,他跟了师傅,就能过好日子了。

“哪里会想到如今结局呢。”

荣筝在坟头添了一把土,两只手掌反复抹平,又反过来用手背去抿。

陶眠站在她身后,离得不远。很安静,也没有搭手。

徒弟在和她的玩伴、朋友、曾并肩作战的人道别,这种时候他只要在旁守护和聆听便好。

荣筝没有说太多话,在心里默默地送别了连翘。

她已经止住了眼泪,只有眼圈仍在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