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眠两手交叠,伸入广袖,目送着那兔子离开,了结了这段缘分。
至于他那许久未见的七弟子……现在应该已经出现在仇人面前了。
元鹤并没有急着赶到夏之卿的流放地。
他先回了一趟元日被贬谪时居住的旧宅,这里早被元行迟买下了,保存得相当完好。
屋中残留着温馨的旧时光,桌案上摆着一本字帖,一本诗经。临摹字帖的有两种字体,一种行云流水,率性自如,另一种端端正正,略显稚气。
前者应该是他的祖父元日所写,后者是他父亲元行迟年幼时的字迹。
元鹤站在桌案后,将两张字迹不同的临帖摆在面前。
透过泛黄的纸,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祖父手把手教父亲写字的场景。
这窄小的房间还有一个小的梳妆台。手作的朴拙木匣中,有两支女子用的簪子。这簪子造型单一,上面镶嵌的珠子宝石也都是假的,应该是当年祖母在附近的市集中买到的廉价饰品。虽然便宜,但每一样都使用得很小心。
祖母夏晚烟是个爱惜物品的人。她跟随丈夫来到这穷乡僻壤,被迫与过去富裕悠闲的日子告别,她却没有怨言,始终无怨无悔。
元鹤把那珠钗放入木匣,又将木匣和字帖都收在自己的芥子袋中。
祖父祖母离世后,一直是父亲元行迟花钱请人修缮和打扫这间老屋。现在元家只剩他一个,未来的事说不好。元鹤不放心把先辈的遗物留在这里,他怕在不久的将来,这间老屋保不住,里面的记忆也会被尽数销毁。
元鹤总想要留下一些在身边,时时怀念。
在离开老屋前,他最后看了一眼这里。门口的柳树已经老得发不出新枝,夕阳的余晖洒在烟囱和窗棂,他一晃神,仿佛仍能听见朗朗的读书声,和饭菜做好时的扑鼻香气。
秋风一吹,元鹤的身体被吹出了寒意。他眼睫一颤,眼前的老屋空空荡荡,他知道自己该走了。
元鹤把手中那张双鱼面具扣在脸上,掩去了所有的情绪。
他再一次,来到夏之卿的面前。
这将是他和夏之卿的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