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泽哭得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她摸索着抓住了那支夺去师公姓名的箭头,猛然闭上眼睛,头扭向一边。
下定了天大的决心,梁泽歇斯底里发出一声大叫,那截早已剪去尾羽的箭头应声而出。
像丢出烫手山芋般将箭头一把抛出。
梁泽哀嚎不止:“师公!”
梁泊捡起那截箭头,铜头上有铭文彰显着此物的来处。
黎。
梁泊攥紧了手掌,咬紧了牙关不让泪水掉下。
在溪水边,谢奇的尸身与那些战死的怜人被放置在一起,幸存的人们簇拥在一起为这些同袍们送行,做最后的告别。
没有站出来鼓舞人心地演讲,也没有怒意滔天发誓报仇地呼号。
躺着的,还站在这里的,早已不是当初中秋月圆夜被谢奇的澎湃所感染的那些人。
但是大家都是一样的人,彼此或许还不熟识,但为了同样一个目标,同样一个身份走在一起。
怜人。
没有悲伤是因为不需要,明天躺在这里的或许就是我,甚至没有人为我收尸,同袍,黄泉路上不会孤单。
不用咬牙切齿发誓此仇必报,因为那将是我终将戛然而止的余生里唯一的使命。
无需同你的别离过分哀伤,我们为生而死,最终还是一个人的模样。
梁犊亲手将火把扔出。
火油呼的一声将那些尸首吞噬,滚滚的黑烟从这些生机尽丧的壮士尸体上升腾而起,盘旋着升上天空。
与再次开始纷纷扬扬的雪花融为一体,冲着周围四散而去,发出来此人间最后的怒号。
与同袍的告别还未结束,尖锐的哨声就已经从四面八方响起。
那是敌人再次发动围剿的哨探预警。
一路且战且行,行至此处已经是彻底陷入了包围,命运如何,天知道。
梁犊眼神冰冷,一身的杀意倾泻而出,抽出黑背大砍刀,没来由脑子里冒出了谢奇生前老念叨的诗句,顺口高喊而出以作动员。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亮出了兵器的剩余怜人无动于衷,梁犊啐了一口,再次喊道:“杀!”
一把拽回冲在最前方的梁泊,取代了他的位置:“照顾好小泽!”
梁泊双眼噙泪:“师父,你当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