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前几天太上皇也点了两个,我也给他送过去?”李相显很冷静,冷静的好像在说别人的事。
李母一瞬间所有的精气神都无了。
李相显夺位成功之后,便把李父李母接进宫中,潜龙渊也成了名副其实的潜龙渊,除了少数几个李相显挑出来的人,其他的都没带出来。
进了宫,屋子大了,人多了,心也散了。
从前李家庄倒是民心淳朴,但这皇宫可不是,这是天底下最尊贵,却最可怕的地方。
吃人不吐骨头,那个角落里没有死过人?
李父本就是个大圣父,从前吃了李母的绝户,他心也不黑,对李母自然是多有亏欠,尊重爱重。
但现在他儿子是皇帝,他是太上皇,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皇宫里那群人精,打一眼就能看出李父的本质和弱点,进宫没几天,李父直接和李母分宫而居,渐渐疏远,及至今时,要不是李相夷入宫,李母已经数月没见到李父了。
众所周知,全心在家庭里的女性,离开丈夫,很大可能会病态的依恋儿子。
李母只有两个儿子,李相显虽然才是一家之主,但她也不敢依恋啊,所以所有的感情都冲着李相夷去了。
十五六岁的李相夷可能还会因为几套衣服几件配饰陪母亲大半日,如今二十岁的李相夷,虽然依旧还是个熊孩子,但他已经是四顾门主了。
男人有了事业,怎么可能还把心思放在爱美这种事情上?
李相夷能每天从东边的雍辰宫跑到西边的顺安宫给李母请个安陪她吃个早膳,都是因为他常年不在家没有在膝下孝敬母亲的亏欠。
李母也知道李相夷不想待在宫中,他很明显的不适应宫中的生活,早晚她的儿子都要走,她不能怪儿子,只能下意识的怪儿媳,觉得是桃夭要拐走她的儿子。
桃夭太不合群了,她跟所有人都不一样,无论在什么场合下,她一个人,便是一个世界。
再加上当众打人得罪权贵一事,李母甚至生出了桃夭不适合做曦宸王妃的想法。
结果李相显直接一道圣旨下去,李母一时想不开,也是正常的。
李相显见了李母的神情,便又说道:“小夷跟我说了,只要桃夭一个,你认也好不认也好,这都是小夷自己的决定。再者说,你以为桃夭是从哪里来的远房侄女?那是小夷自己相中的媳妇儿,我才给安了个合理的身份。”
李母小声念叨:“都是亲王了,怎么能就一个呢?”
李相显没理会李母那不死心的碎碎念,只说道:“采选之后,便是小夷和师窈的大婚,你如果想不清楚,也记得别做多余的事。”
李母今天被亲儿子气死了,句句戳她肺管子,她哪有那么坏,会去坏她亲儿子的婚礼。
虽然多少有些怨念,只是已经被大儿子警告了,李母倒是不敢生出什么心思。
小主,
皇太后从小就受着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这类的教育,对她而言,未嫁从父,出嫁从夫,虽然夫未死,但在这个夫因为自己立不住,企图把儿子退出去顶门立户那日起,皇太后自然而然的会在潜意识里,把儿子当成自己的“纲”,长子才是她终身的依靠。
毕竟,就算她从来没敢说出口,也不可能真的不知道,她的丈夫从来都是靠不住的。
只是皇太后有这样的意识,可太上皇没有。
皇太后还没从正殿大门出去,门外就传来紫宸殿总管太监安康的声音:“启禀陛下,太上皇传话,请陛下去顺宁殿。”
皇太后下意识觉得不好,回头看向李相显。
果然,李相显眉目锋利,眼神明灭不定。
母亲和父亲是不一样的,十月怀胎的生养之恩,让李相显无法狠下心来。
但父亲,他有付出什么吗?
就连养育子女的钱财,都是吃了外祖家绝户,满足他圣父心理之后,母亲偷摸留下来的。
李相显清冷的说道:“传朕口谕:请太上皇每日在顺宁殿外好好看看顺宁殿的牌匾,什么时候懂得顺与宁,什么时候才准许出顺宁殿。安康,从现在起,封锁顺宁殿,所有宫人撤出来,全部打入尚方司受审。”
李母惊呆了,直到李相显很生气,没想到李相显这么生气,明目张胆软禁亲爹,这传出去皇帝还要不要名声?
李相显斜睨了一眼正准备说什么的李母,冷笑道:“前朝一直以孝治天下,朕的大启可以不是。毕竟父慈子孝,那也得父慈子才孝。”
说着,李相显甚至叫安康召重臣入宫,准备直接修改律法。
李母意识到,李相显是认真的。
大启开国皇帝启宸帝,真的为了不愚孝亲爹,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修改律法。
父不慈,则子可以不孝,可告之府衙,按律例判处双方权利和义务。
李母还想继续说什么,李相显便让人送她回宫了。
顺便送了十个老嬷嬷去陪她。
想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李母都会忙的很,没空管她两个儿子的闲事了。
李母离开之后许久,李相显还坐在正殿主位上,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相夷和桃夭蹲的腿脚都有些麻了,桃夭委屈巴巴的扯了扯李相夷的衣角,李相夷憋了憋,把桃夭推回寝宫里,咬咬牙自己走了出去。
真是他亲哥,坐在那不走,怕不是早就知道他俩躲在那儿偷听,故意等着他呢。
果然,李相夷走出去,李相显就抬头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他。
李相夷也要步亲妈后尘,被亲哥气死了。
堂堂皇帝,怎么那么恶趣味啊。
李相显好笑的看着宝贝弟弟憋屈的小模样,又看了看寝宫的屏风处,见桃夭已经进去了,才小声说道:“小夷,你是不是偷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