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只是非常纯粹地,想救下这辈子第一个对自己这样好的人,而已。

只此一句,身边的兰心就红了眼眶。

她看了一眼地上即便跪着,也背脊挺直的萧玉璇,没忍住抹了一把眼睛。

殿下方才大约是觉得自己没多少日子了,竟要纸笔交代所谓的“后事”,孟姑姑和她都被吓了一跳,好说歹说才让殿下暂且打消了念头。

可兰心又怎会不知,长公主要交代的,不过是要照拂玉璇姑娘罢了。

旁人只看到长公主府繁花着锦,烈火烹油,可没人知道多少个漫漫长夜,长公主拥着驸马和几位早夭公子的贴身之物,哭得肝肠寸断。

她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又有了一个可以托付真心的孩子,哪怕如今二人还没有母女名分,却胜似母女。

可如今,这突如其来的时疫却将希望再一次扼杀了。

纱帘内,长公主抬头看向透过琉璃窗落进来的阳光,双目干涩地生疼,还是佯装无事道:“太医都没办法的事情,你就听天由命吧。”

萧玉璇看着似乎已经认命的长公主,后槽牙咬紧,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我不信。”

“殿下不允许,我也会去做的。”

“还请殿下这段时日好好吃饭,好好睡觉,顾惜自身。”

长公主这时候才知道,这小姑娘也会有这样固执的一面,她着急想喊住萧玉璇,却只看见了她匆匆离去的袍角。

“兰心!你快些去照看玉璇,还有韦太医那边,你去打声招呼,千万别让她出了什么事……”

兰心连忙应下,她知道长公主这是答应了却不放心的意思,没再多耽搁,紧随萧玉璇离开的方向而去。

长公主一个人在寝殿之中枯坐了许久。

她回忆着小姑娘泪眼朦胧地说要救黎民,救她——那副表情,她这辈子都没在任何一个人的脸上看见过。

她不由思索,是不是玉璇从前经历过什么不好的事情,一个才十四岁的孩子,怎么会有那样悲哀绝望的眼神。

想得久了,疲惫涌上心头,她铺了纸笔,开始写家书。

洋洋洒洒地写了许多,从自己得了时疫,到萧玉璇想要救她,再到今天的天气,吃了什么饭食,事无巨细,像是与对方絮絮叨叨一切见闻似得。

直到信纸写完,墨迹渐干,她才将这信封存好,放于烛火之上,焚烧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