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官宦人家的女儿虽然大多识字,可能让一甲榜眼赞一句字好的,却只有白亦安一人。
虽然书法好的不一定学问好,但女儿家的,有一笔出挑的字,旁人大多也以为学问上差不了多少。陆氏想得明白,单靠书法是治不了家的。她自己就能写双手字,且是两种不同的风格,让人看不出来是一个人写的。可这又如何?陆氏难道是靠这个管一大家子的?
想让庶女有一门好亲事,必要有能拿出手的条件。亦安书法算一项,算账又是一项,且是重头。官宦人家也是讲究柴米油盐的,不然主君、主母都不会持家,这日子早就过不下去了。
有这两样,陆氏尚且还要筹算,可见嫡庶之别。陆氏给长子挑媳妇都要看一眼嫡庶,更遑论别家。
姐妹几人坐着说笑,亦安发现亦真发髻的羊脂玉桃簪特别显眼,梳了高髻显出那一串长长的宝石流苏流光溢彩,光宝石珠子少说也有三两重,更不用说那枚簪子了。
亦宁比往日里多出一只白玉宝石璎珞项圈,用细腻的和田白玉雕成水滴样式,和各色宝石围成项圈,最下面缀着一枚鹌鹑蛋大小的粉色钻石作装饰,这是陆氏的陪嫁。
就连亦和,也穿了一身织金玫红的妆缎衣裳,看起来比往日的打扮要富贵不少。头上戴着三四朵金花首饰,腕上还套着一对玉镯。
亦安心里明白,这怕不是一会儿专门刺激江姨娘的。
果然,亦安就听亦和说惠哥儿有些着凉,苏姨娘今早不能过来请安。陆氏关心一回,让月季过去探望,面上却并没有多少急色。
亦和面上也不甚着急,相反还有几分难为情,惠哥儿是她亲弟弟,能这样,自然是陆氏授意的。
不一会儿,江姨娘抱着亦顺过来请安了。
江姨娘平日里风姿绰约,今天却打扮得很简朴,穿一身湖蓝色衣裳,头上也只戴了素银首饰,看起来倒不像是富贵人家的姨太太了。江姨娘自己也清楚,昨日闹了那一出,九姑娘虽得了东西,可自己定是要吃排头的,因此今天特意打扮素净,过来“请罪”了。
只是江姨娘一进内室,软话还没开口,就被坐在榻上的四位姑娘吸引去了注意力。
江姨娘先是看见大姑娘发髻上垂直落下的宝石流苏,再是三姑娘颈间的宝石项圈,然后是五姑娘腕上的红宝镯子,最后是七姑娘身上的妆花缎子。
原本想好请罪哭求的话愣是没说出口,直愣愣打量了一圈儿姑娘们的打扮,最后望着亦安腕上璀璨的红宝,眼里都要冒火星子了。
江姨娘这是为何?看了一圈儿,怎么独独对亦安不顺眼?
也不是不顺眼,只是眼红亦安得了这样好的一对镯子。大姑娘和三姑娘是嫡出,自家比不得,江姨娘也知道嫡庶有别的道理。就算大姑娘是二房的,也没有让着九姑娘的道理。虽然七姑娘身上穿的那一身是贡缎,可自家九姑娘也不是没有。
唯独亦安腕上那对红宝石镯子,实实在在灼了江姨娘的眼。同样是庶女,凭什么五姑娘这样得脸?老爷喜爱不说,夫人竟也这般看重。白家就是再富贵,江姨娘再穿金戴银,头上也是没有红宝首饰的。即或是有赏赐,也是留着给女儿日后大了使,不上头的。江姨娘都这样,其余两个姨娘更不用说。
今儿乍然见了这对镯子,江姨娘心跳都慢了两份。昨天只是听丫鬟说姑娘们在景然堂挑首饰,却不想夫人竟这般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