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身是伤,冻得发僵,朝着惨死的亲人爬行一步,灵魂便去了一分。
“为何要他活着?”
“为何大家都死了,只有他还活着?”
他哭干了眼泪,嚎哑了嗓子,甚至快要流干了血,精神恍惚之际竟被北上驰援的夏侯将军所救。
“为何你的父兄都被鞑子杀了,独独你一个活了下来?”
夏侯红莲拿刀挑着他的下巴,压低细黑的眉毛,尖锐问道。
为何要他活着?为何?
寒风微动,拂起他散乱的鬓发。
记忆散为光尘,回京的每一个孤寒长夜,他都辗转难眠。
威北将军一世英名,征战沙场从无败绩,却在前几日被朝廷宣判为叛国通敌的罪人。
爹不可能投降,更不可能通敌,这都是薛如海那老阉狗栽赃嫁祸给爹的罪行!
他不服气,也不甘心,他要为亡父正名雪耻,为蓝家满门讨回公道!
夜深后,仆人睡去,他推开房门迈入霜华满地的庭院,望着夜空满心愁苦。
乌云满天,掩盖月华。
柏清玄身披白狐裘衣,立在廊庑里仰首观月。
一只黑色傀虫飞过廊庑下的灯笼,落在透雕瑞兽的房梁。
这一夜格外漫长,他立在那里等了许久,也不见寸许月光。
新政推行半载不到,效果差强人意不说,还出了威北将军这档子事。
或许,是他用力过猛,太过心急,才会收效甚微,甚至招来祸患。
虽不知具体内幕,但总觉两者之间或有关联。
他苦思一夜,决定暂缓新政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