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沛慢慢地走在桃源镇的街道上,心里有着一丝隐忧。近些时日她时常会想起孝谦,很喜欢和孝谦一起坐下来说说话。在这个家里,除了之前的孝和,可能就只有孝谦对她好了。孝和去世已经快两年多了,做寡妇真的不易。但别人也只会嘴上说说,只有孝谦能真真切切地体会到自己的艰难。
有些话意沛不用说出口,他就能知道,这一点让意沛觉得并不孤单。回忆起过去点点,意沛还能记得当初他来自己家迎亲时的模样,那时候胖嘟嘟的,一笑便透着调皮。是他把自己带进了钟家。其实从一开始孝谦对自己就不错,他和孝和都很照顾自己,只不过那时候整日都在孝和房里照顾他,和孝谦的接触较少。自从孝和过世之后,孝谦就和自己走得比较近。从起初他的埋怨,自己的执着;到之后他的照顾,自己的感激;再到现在......已经说不清是他的什么,自己的什么了。他的话意沛会用心听,他做的事情意沛会留心。特别是孝恒和小鱼的这件事,意沛是看着他在中间周旋,尽力保全孝恒的名声和小鱼的尊严,他尽力了,她看着也心疼了。至此之后她会留意他每天的心情,这半年曾经在他脸上经常会显露出的嬉皮笑脸渐渐少去,转而多了更多的愁容。他长大了,自己呢?意沛突然停了下来,抬头看看边上钟家大宅院的灰白高墙,在这高墙中她也渐渐长大了,明白了更多、感悟了更多。忽然,她明白了什么叫做牵挂,难道这就是孝恒和小鱼为之肝肠寸断的爱情?想到这里,意沛不由地发怵,感到后怕。
“哎哟!二少奶奶你可回来了,这大太太让您做事儿,你倒是用心的很呐!”张妈站在钟家大门口看着她,讥讽道:“咱太太要找你,可满世界都找不到呢!”燕春妮要找意沛,却知道金如珍让她去庄子上了,于是让张妈去把她给找回来。张妈刚出门就看到意沛失魂落魄地回来了。“赶快走!二太太等着呢!”张妈始终不把意沛当主子,在她眼里她只不过是顶着二少奶奶光环的丫头。“快着点儿!今儿二太太心情可不怎么好。”
意沛跟着张妈进了府,心里不禁又紧张起来。这燕春妮本来心情就不好,指不定会不会拿自己出气,虽说这些年早已习以为常,但总不知道她会寻思出什么样的新花样来折磨自己。意沛真是有苦说不得。
燕春妮躺在床上,头上包裹着布条,这样可以减轻她的头痛。看到意沛进来开口便指责道:“死丫头!跑哪儿去了?看我这几日身体不舒坦,皮痒了是不是?”
“婆婆,我是去庄子上了,老爷和太太让我去办点儿事儿。”意沛忙解释道。
“哼!你倒是会去攀高枝儿啊。知道我这儿没啥盼头了,就去巴结她正房大太太去了,是吗?”燕春妮正好没出撒气,意沛撞在枪口上。“你可别忘了!你是我燕春妮的媳妇儿!不是她金如珍的!谁是你婆婆可要分清楚了!”
“是!是!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意沛忙求饶和妥协。她倒也不是真要去求饶,只是这些年下来她也知道应该如何应对婆婆的刁难,她走过来给燕春妮倒了杯水,“您消消气,别又头痛了。”说着就把水递了过去,看燕春妮白了自己一眼后还是接过了杯子。意沛心下松了口气,这代表婆婆稍稍消气了。“婆婆,您找我啊?”
“是啊。”燕春妮指了指前面桌子上摆放的衣服,“那是我给你做的衣服,去试试!看看合不合适。如果不合适还好让裁缝去改。”
新衣服?意沛倒是有些意外,她走过去一看,那是一件素色的旗袍,布料是上乘之料,但藏青色让衣服显得很暗沉。“婆婆,这......我还有衣服,不用给我做新的。”
“你那些平日里的衣服怎能见得了世面?”燕春妮说道:“这衣服是做了给你在孝川成亲的时候穿的。你可是孝川的亲嫂子,自然要体面些。但你毕竟是个寡妇,不能穿大红大绿的衣服,不像样子。”
张妈忙在一边帮腔着,“是啊!太太挑选了好久才选中了这块好料子。看看多合适!”
“快试试!”燕春妮坐直了身子看着意沛换衣服。意沛脱了原先的衣服换上了新衣,“哟~~这衣服怎么显小啦?”燕春妮皱了皱眉。
其实这衣服是照着意沛的单衣尺寸做的,这天气已经渐渐冷起来,里头多穿了件小袄就自然显得紧了些。张妈笑了笑道:“看来还是钟家的米养人呐。这二少奶奶刚来的时候可是面黄肌瘦的,现在活儿也不干了,差事也不用担了,都发福了呢。”
这话让燕春妮听着心里不舒服,“哼!我看人也一并懒了!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了。”说着又瞥了意沛一眼,“张妈,告诉裁缝,衣服不用改了!留下吧。”
“啊?不用改?那到时候岂不是穿不上?”张妈困惑地看着燕春妮。
燕春妮缓缓地躺下,闭着眼睛道:“离孝川成亲还有一个多月呢,她自然有本事把自己塞进这衣服里去。到时候若是让我看到有一丝失礼,看我不揭了你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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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知道。”意沛无奈地换下了衣服,捧着这件新衣裳回去了。
傍晚,孝谦提着竹篓回到乡公所,这里的活儿也渐渐收尾。老刘看到他忙迎过来,“三少爷,您可回来了。刚才二少奶奶来了,说......”
“行了,我知道了。”他心事重重地往里走,今天的收获不错,钓到了四条大肥鱼。可孝谦的心情却好不起来。看到屋里那两件棉衣,他便想到意沛嗔怒的模样。是啊,的确是自己不守信,没有回去。但是没回去也不用这么大动肝火吧?孝谦叹了口气,自语道:“还穿啥呀?回家去吧,才不回去一晚就快开炸了,要是再多一晚岂不是再也不理我了?”说着就换上一件棉衣回家去,此刻已经渐渐入夜,他的脚步也快起来,兴许还能赶上家里的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