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鞠一躬：“李念记得。”

说完一饮而尽。

她再倒酒，往后两步，停在盲了一只眼睛的白发老人面前：“昆明侯，那日烽火连天，你追杀前梁贪腐的臣子，在山中中计，摔下马背也依旧徒步十里把他们一网打尽。”

她再鞠躬：“李念记得。”

手中酒一饮而尽。

她斟上第三杯，向所有人道：“彼时李念年幼，但诸位为天下所做之事，为天下所牺牲的那些血脉亲人，李念都记得。”

“林老夫人，您一家儿郎都战死，如今女将领兵镇压边关多年，军功无数，这是荣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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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侯爷，您夫人女子不输男，造纸做墨。如今天下半数纸张皆由夫人的商行所出，让无数读书人有书能读，这是天下百姓的幸运。”

她说了很多。

每个人，每一家，曾经做过什么，如今又在做什么。

李念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众人目光先是惊讶，随后无不动容，望着李念，眼里竟有些泪花。

“我还以为，你们都忘了。”汾阳郡公端坐在小桌后，“我还以为，李家坐了天下之后，就把我们这些老家伙们，都忘了。任由那群人，踩在我们头顶上拉屎，任由他们今天要削食邑，明天要降爵。”

“是啊。”彭侯叹口气，“长公主，臣说一句公道话，若是没有臣的发妻，倾尽所有发展造纸术，顶着一个‘商女’的头衔，把圣贤书写在纸上……”

“呵！”彭侯拍案，“哪里轮得到他们这群家伙考取功名？他们连买羊皮竹简的银子都不会有！现在倒是好了，一个个跳出来，说从商不耻，皆为投机倒耙！还嘲笑她！”

“我们留在京城，其实不是看中那几分权势。”昆明侯也道，“长公主殿下，您看臣这个样子，臣中过埋伏，断着一条腿，臣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不适合当官。”他顿了顿，“臣只想安度晚年，只想这条腿，给妻子换个好些的生活。”

“是啊！”

“对啊！”

众人附和。

林老夫人的龙头仗猛然捶下地面。

屋内嗡一声响。

林老夫人悠悠道：“今日老身前来，是想听长公主说说，是不是我们自己，我们的夫君，我们的孩子，以及我们无数将士们用命为李氏打下的江山，如今要拱手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