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晃了晃头上的叶子,内心充斥着一股老父亲的欣慰感。

这是他穿到这幅人参精壳子里的第六天,也是他刚修炼出叶子的第一天。

他对自己死后又穿成了一棵人参的事实接受态度良好,上辈子无牵无挂的,又没有存款,倒也没什么好惋惜的。

他努力伸展叶子,以保证吸收更多的日精华。

虽然当人参精也没什么不好,但肯定还是当人更舒服。

还有一点美中不足的就是……

云深垂头看了眼在他旁边蠕动过来蠕动过去的蚯蚓,意图啃他参须的肥虫,还有停留在叶片上缓慢开合翅膀的蝴蝶,缓缓陷入沉思。

这副壳子意外的招虫子喜欢,而云深最怕的就是这些软绵绵的虫子。

他面无表情的将根须从土里拔出来,拽翻了差点就一口啃上来的肥虫,像人一样迈着两根粗壮的根须,吭叽吭叽的给自己挪了个地方。

云深选了个相对干燥,没什么花草的地方重新扎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不远处从打坐中被他弄出来的动静惊醒的隋简眼里。

“竟是棵生了灵智的千年人参精,难怪……”

他低声呢喃,忍不住闷咳几声,口腔之中有铁锈腥味蔓延,被他生生忍了回去。

他从濒死之中苏醒过来也不过两个时辰,原以为这次大概又要重走一个轮回,却不曾想竟然活了下来。

他能感应得到,加注他身上无形的镣铐已经被打开了,从此往后他便自由了,只是这随时殒命的躯壳确实让他感到头疼。

他又将目光放回人参精身上。

说起来,自己能活下来全靠这个小东西,换了旁人大概会对救命恩参感激涕零,但可惜的是,他从不是什么好人。

人参,素来是吊命的良药,就这么放任溜走,实在是可惜。

隋简喘了几口粗气缓了缓,强忍着疼痛起身,一步步向着云深走去。

雨后的阳光暖烘烘的,空气之中水汽很重,是极为适合睡觉的天气。云深被晒得昏昏欲睡,被即将睡着的时候,一片阴影将他整个笼罩了起来。

难道又要下雨了?

他嘀咕着这天气怎么说变就变,睁开眼才发现不是要下雨,而是他面前站了个人。

眼前的人生了双多情的桃花眼,貌若好女,如谪仙般光风霁月,一打眼看去就是位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子,可惜眼底暗藏的狠戻锋芒却将眉宇间的柔和肃杀殆尽。

像一把暗藏杀机的刀。

这是个明艳俊美到近乎妖异的男人,绕是看惯了自己上辈子的脸,已经对美貌免疫的云深都看直了眼。

男人唇色白得透明,似乎在强忍着病痛,时不时压抑不住的闷声轻咳,原本就不是很好看的脸色更苍白了几分,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行将就木的病气。

云深甚至怀疑他下一秒就会倒在自己面前。

他不会来碰瓷自己这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人参精吧?

也不能怪云深这样恶意揣测,实在是被前世的社会新闻荼毒太深。

他甚至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离男人远点,但随便乱动,岂不是明晃晃的告诉对方自己不对劲?

云深深思熟虑以后决定按兵不动,原以为男人只是恰好走过很快就离开,但当男人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时,他心里涌起一股不妙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