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粉涂了一层又一层,早已经没有了活人样,就像魏晋时期的士大夫用白粉掩盖因为服食五石散和丹药而溃烂不堪的皮肤,就这一坛酒,让红衣新郎脸上的白粉化成浓稠的粉汤流了下来,他已经烂得发黑的脸显露无疑,这下五爷老两口彻底破防了,也更加绝望了。六爷看着大侄子的干尸却是想逃又逃不了,那双蛇洞一样的眼睛还在盯着他,六爷终于看不到那双眼睛了,因为他的眼睛已经被蛊虫钻了进去,他忍不住发出惨叫声,整个厢房回荡着无比凄厉的声音,六爷捂着眼睛,五奶奶哭儿子,五爷则冲上去掐住了六爷的脖子,六爷根本看不到了,但在马上要窒息的时候抓住五爷的手使出猛劲儿推开了他,五爷后退着靠在了棺材上,本想扶住棺材沿,但没站稳直接栽到了儿子的棺材里。
这边六爷的眼睛流下了血泪,五奶奶一边哭一边给儿子重新上妆,但是儿子的脸怎么都抹不白了,因为里面全黑透了,什么白都能被吞噬进去。六爷发现手腕上没有另一只手了,他顾不上眼睛的疼痛,连滚带爬逃出了厢房。
五奶奶的泪水全打在了儿子的脸上,那张脸变得斑驳起来。一块黑,一块更黑,五奶奶叫五爷赶紧想想办法,但叫了半天发现没有人应。五奶奶把儿子放好,她朝棺材里一看,登时犹如晴天霹雳,她看到一条食指粗细的灰黑色蛊虫从五爷的嘴里爬了出来,这条蛊虫最先是在烈酒里养大的,后来又喂胎盘,这是给儿子升阳气用的,遇见死人是升阳气,遇到活人那可是吸阳气啊,五爷因为喝足了酒,蛊虫嗅着酒气就钻到了他的身体里,这个时候说不定已经把他的五脏六腑都游走遍了,七窍连通,现在吸足了阳气出来了,但是五爷已经断了气了。
第二天一早,正阳妈妈就赶过来了,说六爷眼睛瞎了,现在是双目失明,昨天晚上五爷家动静挺大的,今早有人报警了,警察已经把五爷家围住了,大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潘晓晨三人赶紧赶到了五爷家,发现围观的人已经把门口围得水泄不通了,警察拉了警戒线,潘晓晨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跟警察说了自己的身份,没想到当地警察还挺通融,让潘晓晨和岳东林、周震易进去了。
潘晓晨三人戴了脚套站在那间厢房门口,眼前的一幕让人难以置信,警察维持着案发现场正在取证,地上躺着一身红衣的新郎,棺材里躺着五爷。
“五奶奶呢?”
潘晓晨扫到屋里的一角,发现五奶奶斜躺在那里,额头上的血流到了地上,看情形是撞墙身亡的。
潘晓晨无法想象正阳妈妈看到另一副棺材里躺着自己的女儿会如何地崩溃,她站在门口心如刀绞。
潘晓晨听到门外的邻居要找老四过来,毕竟这个家族的长者只剩下他还是个健全人了,另一个人说:“四爷一大早就去放羊了,这会儿肯定在山坡上了,我去找他。”没想到各有私心的人争来争去最后鱼死网破,倒剩下一个放羊倌能在晚年享清福。
厢房的门打开着,阳光照进来了,红烛早就褪色了,霉味也逐渐散去了,房间里的灰尘跟随着阳光下扩散到了室外,任何祸心都包藏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