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脚才放出话说客栈内防护极好,后脚就出了这样大的纰漏。这已经不是丢脸与否的问题了,而是涉及到法律问题。稍有不慎,怕是整个客栈的人都得搭进去。
萧惜缘到底还是个年轻人,资历不够,这番打击让她有些喘不上气。不免脚下打了个踉跄,有些不稳,管事的小姑娘扶住她。
她定了定神,对人交待道:“吩咐下去,近段时间所有出过客栈的人都要彻查,哪怕没出去,和外人有接触的也要查。”这些是不可能只凭一个人就能做到的,肯定里外接应。
当你看见一只害虫时,兴许在某个你瞧不见的角落,它们已经落地扎根了。其次,宁城临水,有港湾,湾内船只多,四通八达,若真让那些东西攀扒,随着船只走了水路,那么谁都不知道它们将会去向何处。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虽不愿意承认,这件事情确实超出了萧惜缘应对的能力范围,如今只能且走且看,另一面还是得叫家中长辈定夺情况。
此刻的萧惜缘是有些慌乱的。单就她的神色夏墨都能知晓萧惜缘的神经有多绷紧,这种时候他若说什么,只会徒增紧张,还不如闭嘴来的省心。
扬汤止沸也好过什么都不做。
他以目测,将桌上的香泥的份量大概估算了下。单看瞧着不多,累计起却也有半公斤左右。嗯,是能被国家赏枪子一颗的水平。视线于桌面上平移,最后落到角落那几个护臂。护臂上烧焦的痕迹过于引人注目了。这世上能最快定罪的方式就是人赃并获,这个烧毁护臂的人也是如此。
而比起粉碎,焚烧是更加干脆利落的好选择。
在夏墨的认知里,关于人们焚烧物件,尤其是非神鬼信奉类的东西,归咎下来的缘由无非两个——掩盖销毁,亦或是,极度厌恶。都是情绪实体化的表现。前者是心虚,后者则是抱着破罐破摔的放弃心态,类似玉石俱焚。
夏墨未见过那人,便也不知道那人心中的想法如何。两个缘由,实则是两个极端。立场不同,讨论起来,即便是论罪,也是不同的。
也大概是他盯着太过入神,加之旁边的萧惜缘焦头烂额无暇顾及他,夏墨一时之间竟像个木头桩子傻站在那。
与他们不同,屋里还有个彻头彻尾的闲人老朱。比起那些早就摸习惯的什么草药香泥,夏墨倒是很对他胃口。
老朱朝他呲了一声,夏墨闻声抬头。只见老朱做了个拿杯子饮酒的手势,小声道:“去喝一杯不?”
夏墨摇摇头,用和老朱差不多分贝的声音回答:“未成年,不喝酒。”
大概是被连着泼了两次冷水,老朱阴显有些不高兴,啧了一声后,转头去找萧惜缘,貌似是去论功行赏。夏墨瞥了眼他走路的步伐,还有他额角留下的枪口伤疤,如此种种,很难不引人联想他的来历。最起码在夏墨目前手上的消息里,宁城没有这号人物,也不知舒家是几时吸收进这号人。
老朱拍拍萧惜缘肩膀,张口便是讨东西:“报酬。”
兴许带着点对老朱吊儿郎当语气的不满,萧惜缘有意装着糊涂:“什么报酬?”
他登时急了:“不是说好了么,我帮你查清楚那是什么玩意儿,你付给我报酬。我告诉你啊,我为了你这破事儿,连西南角那两只大蛐蛐决斗,胜负都还没看完呢就过来了。马不停蹄一步都没歇,你别学你亲娘卸磨杀驴那套,有来有往才能长久!”
看老朱那样子,夏墨寻思他估计也是无形中被坑了好些次。嗯,这行为很符合舒姨的脾气。
“哦?那你想要什么报酬?”虽说知道老朱的习惯,但萧惜缘还想知道能不能从他嘴里听到些新花样。
然而并没有。
只见老朱摆出一副慈悲的菩萨像,跟打算普度众生似的悠悠开口:“咳..我这个人也是相当好说话的,金钱报酬我就不要了,谈钱伤感情,也会给你们添来诸多不便。这样吧,给我些酒水,再来几个荤类的下酒小菜,打发打发我就可以了。”语气仿佛在说——瞧。我都已经给你让步到这种地步了,你但凡讲点良心都不该再拒绝我了。
此言一出,管事姑娘和小廖皆面露难色。一看就是有前科。
“您这还不如折现呢...”小廖撇撇嘴嘟囔了句。
管事姑娘也发话了:“老朱,不是我们抠,但你的量也未免...”
“不就上个月月底的时候喝了一坛么,你们舒家家大业大,还差我一个闲人的口粮?”老朱急赤白脸。
“嗯..一泡菜坛大小的糯米酒。”小廖飘过来一句,话茬接的极快。
一唱一和配合的好生默契,老朱也是个有脾气的,见自己与那三人不对付,讨不到什么好处,吹胡子瞪眼地就甩袖子走了,宽松的衣服被他那么一折腾发出呼呼的声音。走时背影瞧着都带了几分脾气。
萧惜缘倒不是真的抠搜,交代管事姑娘这几日在老朱的饭菜里加些好料,也算是还了这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