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墨的记忆里,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种话,他听得最多就是从他姐的嘴里说出来的,兴许是潜移默化,有关于受伤后急救的知识基本上已经是刻在他脑子了。
但,理论知识归理论知识,实际操作可就未必。
尤其是当他看到空桐悦手拿一瓶五百毫升医用酒精,甚至还为了后续收拾方便,专门拿了个水桶的时候,夏墨承认,他有点慌。
原因无他,清创很疼。
他脱外套的动作都慢了。
“那刀有锈吗?”夏墨那一脸悲怆实在是扎眼得很,空桐悦选择性忽略,心想大不了他喊疼的时候一巴掌夯过去,赠送他个美好的睡眠。
夏墨摇摇头,把外套搭在椅背上。
话说楼下出乎意料的安静,还以为乔冶会掀房顶来着。估计宋伊赶过去和平处理了。等会儿要不要去瞧瞧?
夏墨内心疯狂跑马,在空桐悦吱声的时候抬起自己伤到的胳膊。
然后,他就接收到了来自空桐悦的嘲讽。
“哇,你肤质真好,伤口都能自己长出发黄的锈渍呢。”
夏墨:“……”谢谢,如果不是你面无表情我还真信了你的话。
不过当时事情发生太快,其实夏墨也没看清那刀到底是个什么样式的。但应该是钝刀,不然他已经伤到筋骨,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是皮肉伤。
考虑到伤口可能已经沾到锈和其他不干净的物质,在得到夏墨允许的情况下,空桐悦在用酒精冲洗刀口的时候,用戴着一次性手套的手稍稍摆弄了下伤口处,酒精冲出来不少被血染色的细小沙粒,随之落到桶里。
空桐悦手上动作没停,却抬眸望了眼夏墨。这人现下面部五官都拧成麻花了还要紧盯着伤口的处理,表情很是好笑,但估计也是真疼。
她本想说要不少爷您开嗓嚎两声?可转念一想,基于对他这几日的了解,估计也是个要点面子的,只好转移注意力了。
于是眸子再次垂下,故作漫不经心,说道:
“高璐婕和你聊得愉快吗?”
夏墨反应了一下,意识到空桐悦说的是今早的那位女士。
“她偏袒你,我没问出什么。”
“其实你大可来问我。”
“但你不会说,所以我不问你。”
“一边好奇一边收敛,你可真奇怪。”
一瓶酒精冲下去,脏东西也被清理的差不多,伤口周围有些泛白,没有一直源源不断往外涌血,应该是没伤到大血管,不需要缝合。
空桐悦拿起纱布按压吸去残余的酒精。她的动作不算很熟练,倒不是没有经验,只是她不习惯走这么一套,多数时候洗个伤口擦个药就成。不过别人的话,还是细致点好。
耳朵一直竖着,本想着听听这人还想说些什么,却没了下文。
“你这反应很平淡啊。”
“你指什么?”
“譬如我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又譬如...你是为数不多对我那朋友的名字不取笑的人。”
“你问我应该是想转移注意力吧...至于你那朋友的名字....我承认,确实很容易引人联想,虽不知道具体是哪两个字,但我想,他们家中长辈取了这个名,那寓意应当是不差的。”充其量...是运气不好,与某个牌子撞了个同音。
空桐悦:“你要是把这番说辞拎到她耳边,估计她对你的讨厌值能下降不少。”
“我又不属金银,做不到人人喜欢。所以我没法理解她的想法,只能保持尊重了。”话虽如此,可夏墨还是知道的,那位高小姐对他的恶意,绝大部分来源于他空桐悦。
空桐悦能感受到夏墨投射过来的目光,也不恼,心说想着看便看吧,人的眼睛总得找个地方落点。
“你刚说为数不多不取笑的人...上一个是不是你啊。”当然,这个问题属于夏墨的八卦心理,免得空气里都带着尴尬,因此倒也没指望空桐悦真的回答。
“因为没必要。”空桐悦从药箱里拿出药粉,拆开往伤口上仔细撒着,“文字的排列组合就那么些个,姓名充其量是灵魂的代称罢了。灵魂会随着年纪、经历被切割成许多片,每片都有自己的面貌,同理,代称也不止一个。只要旁人别过多的偏执于某一面就好。世上同名同姓的人,还是挺多的,不是么。”
药粉撒匀后,空桐悦拿起一卷干净的纱布,覆上伤口处,然后用手轻压住,纱布围着伤处缠绕。
屋内一下子又安静了。
夏墨认为,空桐悦这些话似乎是在倾诉,又像是无奈,最后变成无语。也可能只是她随口的抱怨。总之...应当是她不太愉快的某段经历。
“……不论割裂成多少片,它还是那个灵魂,本我并不会改变的。”
“那也得能把碎的捡回来才行。”在纱布上打上个结,空桐悦把手上的手套一摘,往垃圾桶一抛。